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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读小说网 www.wdxsw.com,被亲爹托付给少年仙君后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看着她为自己创造的生灵开心,看着她开辟世界,运转出一个完整的天道秩序。

    秦无心里着急——分明是他先诞生出的意识,他先对外界有了感知,他才应该是邻居认识的第一个对象,不是那什么小树、小花、小老虎、小龙!

    可他至今都没有形体,整个人只有意识存在。

    因此,秦无再着急也没用。

    有那道壁障在,没有本体的秦无根本不能越雷池一步。

    秦无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自己能化形的日子。

    可当时的苏苒之身边已经有了七八个神女,看样子她打算要十二个——秦无漠然的想着。

    苏苒之还种了桃树,种了草药,认识一个叫兆恩的老头子……

    他的邻居认识了好多好多人,有好多好多伙伴。

    但秦无想,他才是第一个认识苏苒之的。

    这个认知让秦无异常开心。

    苏苒之带走秦无的同时,也察觉到壁障附近魔气的累积。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仅是社会趋势,更像是一道法则。

    混沌是清魔二气的融合,融合得久了,清气与魔气就各自分开;但分开得久了——有朝一日总会融合。

    苏苒之对那不断累积的魔气上了心,她想延缓两届融合的时间。

    即便心里多了一件拯救苍生,拯救自己的大事,但依然不妨碍她打心眼儿里觉得秦无亲近,将秦无带回自己居住的九重天。

    只不过,秦无采撷碎光给苏苒之编织的花冠在彻底进入清气世界后消散了。

    那是本不该存在于清气世界的力量,自然会被世界排斥。

    秦无心里有点失落,但苏苒之当时牵着他的手,这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如今,苏苒之脚下的黑与白的界限依然在不停流动,她抬起小臂,广袖被拢在了臂弯,将那墨玉珠串完全显露出来。她垂眸看着手腕间偶有流光的墨玉珠串,想起了当年那漂亮的花环——那都代表着秦无的喜欢和爱。

    苏苒之忍不住抬手在唇边亲吻了珠串一下,同时给秦无眨眨眼睛。

    我也同样喜欢你,爱你。

    —

    再次重回故地,苏苒之回忆起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秦无则想到的是上一次他们俩同来此地的状况。

    当时的秦无还是那个有些笨拙,在清气世界生活不习惯、偶尔还被人欺负的魔气少年。

    即便他是这庞大魔气的主人,这浩瀚无垠的魔气是他的归宿。

    但秦无却表现得很是拘束,他甚至不愿意踏入魔气一步。

    这些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在秦无看来及其拿不出手,因为苒苒不需要魔气,而且过多魔气涌入清气世界,会对其中百姓造成致命打击,对其中生灵不可逆转的伤害。

    当时,已经在清气世界生活了数百年的秦无渐渐明白人世间的离合悲欢,更知道何为喜欢。

    ——秦无喜欢苏苒之。

    他喜欢上了自己相生相伴的邻居。

    可他跟邻居之间隔着一道天堑,活着的时候恐怕没机会在一起了。

    因此,当时的秦无看着这条泾渭分明的黑白分界线,心里空荡荡的。

    因为这分界线不仅隔开了清气与魔气,也隔开了他和苏苒之。

    但与此同时,这道线又保护着他们,让他们不能相融。因为那样会融为混沌,到时,清气世界中的所有生命、意识都不复存在。

    秦无从没有一刻像当时那样厌弃自己的出身。

    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自己诞生在苒苒的世界里,哪怕仅仅只是一棵树,他都能在苒苒身边慢慢生长,长久的陪伴着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这道蜿蜒瑰丽的流光分隔开。

    天各一方,恐怕说得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出于喜欢,秦无想要常伴苒苒,但这一切都得屈服于天生既定的对立面命运,他们一清一魔,终究不可能修成正果。

    秦无唇角渐渐勾勒出一个苦涩的笑。

    往前走一步是混沌,是他和苒苒的彻底消亡,往后退却又再也不能陪伴在苒苒身边——秦无觉得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但很快,秦无没时间思考这些,因为堆积在壁障附近的魔气越来越多,异动越来越强烈。

    秦无即便对魔气很排斥,依然得踏足魔气区域,压制这些躁动的,想要冲破边界的魔气。

    苏苒之则在秦无控制了魔气波动后,悬空于壁障之上,俯瞰这蜿蜒的分割线,以及那分割线附近堆积如山的魔气暗潮。

    ——身为清气化身,苏苒之已经预料到之后魔气会大肆涌入,影响天下苍生的日子。

    这道壁障挡不了多久。

    秦无也压制不了多久。

    分分合合,乃是历史必然,时代必然。

    苏苒之往深了想,魔气冲破壁障,在清气世界里肆虐,造成三界崩塌,生灵涂炭,这其实还不算太严重——只要世间不重归于混沌,生命都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她知道,魔气偶尔躁动就跟黄河水患一样,不能拦截、只能疏通,而且隔几年就要犯一次。

    不同的是魔气躁动大概是隔几万年犯一次。

    可最近的一次即将来临了。

    她必须得想解决办法。

    苏苒之站在原地凝神九九八十一天,突然伸出手,在虚空一点,说:“只有在魔气中形成一个清气漩涡,控制魔气流动,并不断调整魔气的浓郁程度;同时也得在清气中亦形成一个魔气漩涡,才能两相平衡,长久稳定。”

    苏苒之这话的意思就是从源头上就开始疏导魔气和清气,让其处于动态之中,这样才能维系世间稳定。

    不然……

    不然世界迟早会重归混沌。

    到时不止世间万物荡然无存,就连苏苒之和秦无也不复存在,灰飞烟灭。

    可话又说回来,苏苒之这个‘长治久安’的设想压根没法实现。

    清气进入庞大的魔气区域倒还算简单,毕竟清气代表着‘生’,代表着万物复苏,魔气世界没道理拦截。但魔气进入清气世界……

    那可是直接将毁灭引入清气世界啊!

    苏苒之尝试着在清气世界引入过丝丝缕缕的魔气——那魔气一进入就开始毁灭此地生灵,压根不会乖顺的运转。在苏苒之的清气威压下,魔气依然不怕消亡的肆意妄为。

    这就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样,反正魔气全都是‘敢死队’,拉一个垫背的完全不亏。

    苏苒之想,要是再多引一点魔气进来,很可能会残害更多生灵。

    完全没有在清气世界形成魔气漩涡的可能。

    同时,魔气进入清气世界后不断摧毁残害生灵是秦无无法控制的,就算他是魔气化身也不行。魔气本身特质便是如此。

    包括秦无本人,都得时常淋雨才能控制魔气不再外泄。

    苏苒之在凝神思考的时候,秦无为了不让魔气打扰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劲儿来压制魔气躁动,终于让其安静下来。

    苏苒之的那句感悟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讲给秦无听。

    毕竟如果魔气真的跟清气彻底融合,他们俩都得灰飞烟灭。

    秦无见苏苒之顿悟醒来,也不再费劲儿压制魔气。

    压得越狠,以后反弹就越厉害,迟早有他压制不住的一天。

    这玩意儿真的跟黄河水患一样,疏通才是正道理。

    秦无站在苏苒之的角度俯瞰这黑白分明的世间。

    即便他明白苒苒所说的‘将魔气引入清气世界’的设想是异想天开的,但本着对苒苒万分的信任,他开始在脑海中勾勒、还原她话语所描绘的情况——

    首先,秦无在自己脑海中勾勒一个巨大的圆,黑白各占一半,界限分明。

    但分割圆中黑白的不是直线,而是类似于圆弧的曲线,曲线与圆周一起,勾勒出黑白两鱼。黑与白中各自存在异色小漩涡……

    秦无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在他脑海中,漩涡开始原地自转,带动着那个虚构的黑白两鱼开始同时运转。

    随着黑白两‘鱼’中的异色漩涡不断转动,秦无赫然感觉自己脑海中这张图好像活了起来,灵动无比。

    而且不论黑白两鱼如何转动,顺、逆、打着弯儿等,都不会再给边界造成强大压力,更不会有暴动冲破壁障的情况出现!

    ——黑与白界限分明,却又相互交织。

    如此矛盾的情况居然做到了平衡!

    当时秦无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苒苒的构想异常玄妙,如果真的将清、魔二气融合成这张黑白双鱼图的样子,让清气与魔气在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步的同时,还能泾渭分明,不发生融合,那么不仅不用担心魔气会侵略清气世界,而且还不会担心世界重归于混沌。

    平衡运转,相生相克,才是保持长久的关键。

    然而,现在的情况就像解九章算术,苏苒之只是构想出了‘答案’,过程还得慢慢摸索。

    最重要的一点是,只知道答案、没有过程——不得分。

    苏苒之和秦无若是不能解决‘如何将魔气安全引入清气世界’这一点,就算知道最终结果也没用。

    这一点确实很难,让苏苒之和秦无的一干设想全都卡了壳。

    ——这一卡,就是数万年。

    清气世界在魔气第一次爆发时坚挺了下来,经历过数万年的毁灭与死亡后,终于再次找到了生的契机,又经历数千年,终于恢复欣欣向荣的状态。

    但苏苒之不能保证第二次、第三次魔气爆发后,清气世界还能继续存在。

    好在,秦无所描述的三千年前曾出现过的跟百姓们一起劳作的‘真魔’给了苏苒之灵感。

    这才有了魔气傀儡的诞生。

    不仅完美地解决了魔气安全导入的问题,还解放了百姓们的双手,让他们能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创造未来。

    现如今,清气世界中的魔气漩涡已经形成了一个轮廓,即便作用不强,但也能渐渐缓解魔气堆积给壁障造成的压力。

    况且,随着‘喜雨’系列的不断推广改进,那个魔气漩涡迟早会实现!

    真正的黑白双鱼图将不仅仅存在于苏苒之和秦无的脑海中,而是落实在这片土地上!

    “苒苒,给这平衡的画面取个名字吧。”秦无如是说道。

    苏苒之想了想,掷地有声的说了两个字:“太极。”

    太极图,分阴阳,生两仪,相生相克,生生不息。

    —

    苏苒之和秦无回到京都小院时,天色已经昏黄。

    余晖寸寸被黑暗笼罩,在两人脚下延伸出界限分明的明暗对比。

    街道上的小贩们开始收摊,忙碌了一天准备回家歇息;而灯红酒绿的画舫逐一开始亮灯,对某些富足子弟来说,奢华靡靡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同时,跟自己最害怕的国字脸对坐一整个下午的冯唯纲感觉自己已经是条死鱼,搁浅良久,连尾巴都不会拍了。

    ——他都快要忘了自己来找仙长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肖隐元表示自己不背锅,他只是习惯性端坐后开始品茶,看棋谱。

    可是一点都没吓唬过冯唯纲。

    冯唯纲不止一次拿余光偷瞄肖隐元,心想,不愧是北斗星君之一啊,这气派、这心性,果然非凡人能及。

    他腹诽的时候忘了自己也不是凡人,反正他的意思就是表示自己比不上。

    不过,肖隐元和冯唯纲倒是没忘了去张召掌柜开地药膳铺给李老爷子买些清淡的粥汤回来。

    就算桃仙的桃子有强身健体作用,现在的李老爷子确实一点都不能吃,毕竟濒临老死之人身体承受能力不行,骤然吃大补之物,完全就是虚不剩补。可能会加快消亡。

    一进门,苏苒之和秦无就察觉到属于城隍的阴气,他们为何而来,苏苒之心里有数。

    其实,她对李老爷子的命数也挺好奇——按理说,如果对李老爷子的命数不大确定,京都冯城隍一个人来就好了,毕竟李老爷子在京都呆了十多年了,现在已经归京都城隍,也就是冯唯纲管辖。

    那么肖隐元前来……

    苏苒之心里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她推开门,身上的广绣流仙裙已经在推门的幻化为长靴劲装,身高腿长,随着她跨门的动作,显得腿愈发修长。

    苏苒之和秦无绕过影壁,穿过垂花廊,两位城隍已经听到她和秦无回来的声音,起身行礼。

    “大人、姑爷苏仙长、秦仙长。”

    —

    坐定后,肖隐元默默地想,今日大人心情很好——有姑爷在身边,大人笑的时间明显比之前更多了。

    肖隐元第一次打心眼儿里‘爱戴’起自己的姑爷来。

    李老爷子吃了小半碗饭,在苏苒之和秦无回来之前就早早睡了,桃树枝桠在太阳落下时就已经回收,顺道还给李老爷子关了窗户,让他睡个好觉。

    当时,冯唯纲没忍住,还夸了一句“桃仙挺会照顾人啊。”

    桃仙待人客气,别人夸他他不能不回,于是实话实说:“我这样照顾李老爷子,不及姑爷照顾大人一分。”

    冯唯纲:“……”他赶紧让桃仙打住别说,他一个小小城隍,怎能在背后听苏仙长和秦仙长的私事!就算只是普通日常照顾,他也得避嫌,至少不能在背后讨论啊。

    桃仙很快沉默下来,安静的扎根在泥土里。

    直到苏苒之和秦无煮茶,桃仙才幻化为人形。他发顶别了一根歪曲的树枝来固定头发,手里拄了一根放大版的树枝,看起来年老又和善。

    桃仙在苏苒之跟两位城隍说话的时候,自己放下拐杖,坐在一边看茶的火候。

    煮至半开时,桃仙轻巧的拿开盖子,文火细微的声音为这个小院添加了点点烟火气,也将刚刚查看了清、魔边界的苏苒之和秦无重新拽回红尘中。

    桃仙为茶汤中加了一些自己做的桃丁,还是风干后的,这样可以为茶汤添一分水果气,口感甜香。

    京都城隍冯唯纲说话时喜欢碰扇子,要么展开扇子扇风,端得是翩翩公子风度;要么就用拇指碾着扇骨,推开后又阖上,眼眸认真,状似思考状态——但这会儿面对一堆上仙,冯唯纲没敢在大家说正经事情时发出声响,只是捏着扇子,偶尔点点自己的嘴唇,然后点头附和。

    可越听他越心惊,生死簿上给李老爷子写定的命数,居然是去当城隍吗?!

    肖隐元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冯唯纲还没问,他就肯定的说:“是,我这次来,也是因为李老爷子深得淮明府城隍仙韵认可,打算卸任给他了。”

    说罢,肖隐元看向冯唯纲,他眼睛里分明神色平平,但冯唯纲就是感觉自己看出了诧异。

    毕竟他们刚来的时候,冯唯纲自己说‘肖老哥不辞辛苦大老远前来,恐怕跟我是一样的目的’——这话没错,两人确实都为了李老爷子死后的事情前来,但、但冯唯纲哪想到李老爷子死后是要当城隍的啊!

    他还仅仅是以为李老爷子死后投胎到淮明府的百姓家里来着。

    苏苒之伸手翻掌,属于城隍爷的生死簿随之出现,在她掌心哗啦啦作响,待书页翻动停下时,那一页中李老爷子的名字赫然成了暗金色。

    苏苒之看着生死簿上的安排,不禁想到早些年肖隐元说自己想要‘辞官隐退’的事情。只不过当时城隍仙韵找不到合适的继任对象,肖隐元只能继续挑起城隍这个挑子。

    如今城隍仙韵看中了李老爷子,可谓是皆大欢喜:“老爷子跟淮明君私交甚笃,有他们庇佑淮明府,再合适不过。”

    缘分因果,真是越体味越玄妙,环环相扣,丝丝相叠。

    看似缘分到了尽头的淮明君和李老爷子,居然又在数十年后成了‘邻居’。

    今日种下一份‘因’,日后会形成什么‘果’,谁也说不清。

    —

    冯唯纲看着苏苒之手中散发着熟悉气息的生死簿,心里万分惊讶,忍不住要张嘴发出‘啊’的声音——要知道,所有城隍爷的生死簿其实是同一本,只是每个城隍爷能查阅的权限不一样,只能看到自己管辖区域内的百姓轮回。

    还有一点,那就是生死簿不是说翻就能翻的,得城隍爷端坐于城隍庙内,诚心去‘请’,才能翻动并查阅百姓的轮回往事。

    也就是说城隍爷一旦离开城隍庙,是‘请’不动生死簿的。

    苏苒之这一手翻阅生死簿,已然超出了冯唯纲的认知。

    不过他好歹当了几百年的城隍,在那一声惊叹出口之前,先用扇子捂住了嘴巴,堪堪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神中的惊讶完全藏不住。

    桃仙则善意的对冯唯纲笑笑:“大人最厉害了。”

    如果在苏苒之召唤生死簿之前,冯唯纲可能还有些担心肖隐元的去处——当城隍多好,没有顶头上司,天庭仙君们的手也不会伸到地府来,只要他们按规矩办事,就能积攒功德,香火鼎盛。

    但苏仙长都这么厉害了,肖城隍的事情自然用不着他担心。

    人各有志,他冯唯纲喜欢人间世情冷暖,过不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按理说他身处红尘,应该更通晓人情世故,偏生他话多,嘴巴没把门,当年之所以被始皇帝杀头就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触动了皇帝逆鳞。

    因此,城隍这个位子简直就是给冯唯纲量身打造的。

    但肖隐元不一样,他天生‘隐星’出身,最喜欢当布景板——端坐于城隍庙正中间,着实算难为他了。

    当初要不是为了找到大人,他也不会努力考城隍。如今大人回归,肖隐元自然想要卸任,在大人身边继续当一颗沉默寡言的石头,偶尔能发发光就好。

    肖隐元始终记得,自己起初不是什么星君,仅仅是大人洗笔池中最普通的一颗石头。

    墨色是他的外衣,给了他隐藏的机会。

    后来得了机缘才成就星君之体,肖隐元现在不过是想回归本位,远远的看着大人罢了。

    —

    夜色渐浓,小院内的说话、翻书声全都消弭,月华悄悄倾洒而下,给小院笼罩一层神秘。

    李老爷子就是在这时候咽了气——他在睡梦中咽气,无悲无痛,魂魄从躯壳里出来的时候,还很惊讶自己怎么突然健步如飞了。

    他作为新鬼,难免浑浑噩噩。而那位锦衣华服的冯唯纲城隍不知何时出现,‘唰’一声打开扇子,笑道:“李老爷子,老去后由城隍亲自勾魂,您可是京都第一例!”

    话音刚落,冯唯纲身后出现一条长路,路两旁一片浓黑,什么都看不清,但有水声渐渐。

    李老爷子后知后觉的想,可能这就是黄泉了。

    他、他已经死了啊。

    李老爷子心中没有遗憾,却还是难免失落——他还没来得及给先生们道谢,他还没有跟追雪道别……

    他还想着等明日太阳升起,自己扶着桃仙的手下去走一走,跟先生们说些话,再看看追雪。

    他知道,先生们在十二神女归位的时候,就应该住在九重天上,或者去瑶光星上歇息——瑶光星就是他们曾经一起去的鬼市的地点,而传闻中的鬼市之主,自然是苏先生了。

    但因为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苏先生就一直留在京都小院,连带着钝剑、功德之笔、十二神女都留在这里。

    他不过是在先生们出门游历的时候去喂了喂追雪,不过是逢年过节跟先生们一起做饭吃,先生们就陪着他慢慢老去——

    这份心意,让李老爷子感动至极。

    李老爷子眼角有晶莹的泪珠闪过,吓了冯唯纲一跳,他赶紧将扇子阖上,说:“你怎么不禁吓呢,这怎么还哭了。别怕,死了没什么好怕的,等你头七过了,就该去淮明府上任,当城隍爷了——别哭别哭——”

    李老爷子:“……”

    至于后来传闻说,淮明府城隍爷与河伯大人交情甚好,经常一起对弈于淮明河上。

    有夜行开船的船夫说,他有一次在雨夜看到河上有两对,一共四人在对弈。

    还有传闻说自己起夜,月光朦胧下,看到一匹神俊的马载着一位姑娘下凡来城隍庙,可后来有人说那不是马,是白虎……

    总之,众说纷纭,但都为这个‘魔气驱动力’愈发发达的世界增添了瑰丽的传说与神话。

    —

    大约是五百多年后,已经有人发明出‘喜雨第一千六百二十万三千五百七十一号天文望远镜’,专门去观察那北斗中隐藏的两颗星星。

    根据东方古老的神话传说,这俩星星一颗名为隐元,一颗名为洞明。

    而那颗隐元星,据说在淮明市这个地方观察才最为清晰。

    秦无依然习惯穿黑袍披长发,他下床给白虎的碗里添了肉,洗了手后重新上床。

    薄纱似的月华笼罩在床上两人身上,苏苒之睡衣迷蒙中发出一个单音:“嗯?”

    秦无神色柔和,声音很轻:“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

    苏苒之呼吸清趋于平稳,她突然想起什么,道:“听闻有一处水域经常出现滔天巨浪,我们起来后去看看。”

    秦无笑了:“好。”

    时代变了,河清海晏的盛世早已来临。

    那些传奇和神话依然存在,钟情此类记载的学者偶尔能听到只言片语,都会忍不住心跳如擂鼓,却还得屏住呼吸仔细听讲,生怕漏听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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