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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七杀咒,一发千钧,一击七杀,看看你的脚底吧。”

    鹿希龄半信半疑,抬起一只脚看了看。无心凭空斩下他一截手指,这话也已不敢不信。方才他感到脚下一疼,已是信了三四成,哪知抬起来脚一看,却不见靴底有什么异样,不由一怔。

    正当他一怔的当口,无心的身影突然鬼魅一般疾闪而至,鹿希龄所布的四阴尸罗阵本已发动,可是无心在地上画下的符咒竟然移了过来,一下便已突破了阵势边缘。四阴尸罗阵是由十几只筷子组成,若无鹿希龄引发,便只是寻常筷子,鹿希龄心知又着了这小道士的道儿,此时再反击已经来不及,心中后悔莫及。他的竹山教异术原本还略在无心之上,却偏偏老是上他的当,竟至缚手缚脚,反被无心克制住了。此时无心已突破了他的四阴尸罗阵,再以尸磷火术反击,便是个两败俱伤之局,他也不敢再用,右手两指一弹,先前插进泥里的竹筷登时冒出了半截,叫道:“小杂毛,死吧!”左手的小铃突然响成了一片。

    谷中浓雾弥漫,这一块地方因为还算开阔,雾气并不浓,但无心刚欺近鹿希龄跟前,眼前突然一花,竟是白茫茫一片。他吓了一大跳,百忙中睁了睁眼,却仍是不能视物,骇道:“我眼睛瞎了不成?”马上发现原来不是眼睛瞎了,而是面前突然起了一阵大雾。他知道这鹿希龄绝非易与之辈,刚才能占了上风,全是上了自己的当,若鹿希龄不顾一切反击,也是难以应付。

    他长剑一伸,向鹿希龄刺去。无心本不愿多杀生,但鹿希龄的竹山术着实厉害,若不先下手为强,自己定要遭殃,因此出手再不留情。可是剑尖一探,却只刺了个空,鹿希龄的样子也渐渐淡了起来。

    是隐身术!

    隐身术各门各派都有,无心学过几家的隐身术,发现其实都只是障眼法而已,并不能真个隐身,学起来也就索然无味。他对竹山教的隐身术知之不多,眼见鹿希龄的身影渐渐淡去,也知道其实是留下残影。此时身周都是浓雾,若是鹿希龄隐身在雾气中暴起发难,那可就糟之糕也,惊骇之下,身形疾退,已向后闪出了七八步,睁大了眼看着。

    雾气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似无穷无尽。但无心知道这定是竹山教的旁门奇术制出,绝不会持久。他生怕鹿希龄恼羞成怒之下,会从雾气中扑上,横剑于胸,一手又摸出一道符来,双手一弹,这张符纸如飞鸟般冲天直上,雾气中,突然闪现了七个亮点,正是先前无心在地上所插的柳枝。

    这才是北斗玄灵咒的用途。无心胡说什么“北斗七杀咒”全是吓吓鹿希龄的。浓雾中那七个光点似有似无,越来越亮,无心左手捏了个诀,突然喝道:“光射斗牛,法象雌雄,旁辉九丑,肃清提封,上盘云汉,严摄罡风。神灵景震,倏忽西东,雷部天君急急如律令!”

    喝毕,左手朝上一伸,五指猛地张开,那道符本如飞鸟般在空中飘,无心左掌一升,符纸一下燃起,地面上的七点亮光也同时射出异光,像是一瞬间开了七个喷水口一般,雾气刹那间消失无踪,周围又是清清朗朗一片。这是正一教五雷破,

    言绍圻被那僵尸摁得久了,挣扎了半天也挣不脱,随着无心念咒之声,身上突然一松,人一下翻到空中,便是一个空心跟斗。他的轻功本就颇为高明,又是蓄力待发,这个跟斗翻得又高又飘,大有高手风范,一落到地上,犹自惊魂未定,看看四周,却只有无心站在面前,鹿希龄和那个女子都已不见。若不是身周还有那四个僵尸,真要以为方才做了一场大梦。他定了定神,也顾不得半边脸沾了泥土,叫道:“道长,你真厉害啊!”他以前一直总有点以为无心是在装神弄鬼,嘴里虽称“道长”心里却一直叫道“小道士”直到此时才对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道士佩服十足。走上前去正待阿谀两句,却见无心面色仍是凝重之极,左手摊在面前也不知看些什么,又看了看天。两边高山耸立,这儿已是谷底,虽是白天,仍是阴风恻恻。言绍圻只道还有些异样,惴惴不安地道:“道长,还不曾脱险么?”

    无心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小捕快,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命的。”

    言绍圻根本不会道术,居然也敢闯到龙眠谷来,无心对他也颇有些佩服了。言绍圻道:“道长,你为什么不救那个姑娘?妖人已然伏诛了么?这四个僵尸是怎么回事?”

    龙眠谷长达两里有余,最里面是一堵峭壁,足有百丈高,直插云天,下面是个深潭,因为从无人至,这深潭也无名字。潭水寒气逼人,因为太暗了,看上去水竟是漆黑如墨。

    十来个人正围在潭边,盯着潭水,也不知看些什么。最前面的两个人都是道士装束,前面一个相貌奇古,三络长须,清俊不凡。这人身后是个比他要短半个头的汉子,坐在峭壁上凸出的一块石头上。这汉子一脸的虬髯,头上胡乱挽了个牛心髻,背后背着个大葫芦,葫芦嘴上塞着的是高粱秸,里面装着多半是酒。葫芦装酒,塞子最好的便是高粱秸,若是寻常木塞,酒在葫芦里浸到木塞便会有异味,高粱秸无味而松,既能塞紧,又不会夺了酒味。这汉子虽然满面于思,看年纪也并不很大,不过二十出头而已。

    无心以五雷破震散浓雾,虽然远隔二里有余,那个长须人却浑身一抖,好像目睹一般,回过头看了看。但谷中浓雾郁积,隔得十来步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当然也看不到什么。那虬髯大汉见他神色有异,道:“松师兄,有什么不对么?”

    长须人左手伸出,拇指掐着另四指指节。他的指甲留得很长,指甲缝里却是干干净净,拇指指甲上下如飞,突然抬起头道:“有人在施五雷破。”

    “五雷破?”虬髯大汉眉头一扬。

    “正一教的人来了。”

    虬髯大汉舒了口气,从背后拿下葫芦,拔出高粱秸来喝了一口道:“张正言那杂毛有甚打紧,定是被教主跟鹿师兄打发了。只消九柳门不曾杀过来,便没大碍。”

    长须人眉头一皱,道:“高翔,狮子搏兔,犹用全力,正一教立教近千年,绝不是好相与的,我兄弟三人深受师恩,此事绝不能有甚差错,你去看看吧。”

    虬髯大汉将葫芦塞住了,跳下石头,向那长须人行了一礼。石头生在峭壁上足有一人高,但那大汉跳下来时却轻如鸿毛,直如一片落叶,只发出了轻轻一声。他落下地来,束了束腰带,大踏步向前走去。这大汉虽然身形魁伟,但脚步却轻巧之极,地上尽是乱石土块,他走得却如登萍渡水,地上的小石子都没碰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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