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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野于席前,正对着单剑飞站定,自斟一杯,深深躬腰,姿势好似在等候单剑飞首肯。

    就在这时,单剑飞耳中听到一阵清晰的传音:“单少侠,本人‘久野’,另外还有个汉名叫做‘巫拜斗’,扶桑国语音虽然精通,扶桑国却一次也没有去过,由于本人懂的玩艺儿不少,武林中有人喊为‘智圣’,对不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神威宫东宫娘娘,鬼女阴美华的母亲,正是本人的姨表妹,听听这些,单少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要留下的只限唐家丫头一人,本人算定,你们迟早要从这儿过,在知悉扶桑来的狂棋士之后,将设有不送上门的理由,在归元寺,本人有的是机会,但是,本人没有下手,说真的,本人对围棋实有着浓厚兴趣,现在,这座酒楼已在神威宫三百武士密围之中,希望单少侠体上天好生之德,审情度势,别去连累了本地这些无辜的人士”

    单剑飞猛然一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所谓来自扶桑的“大棋士”原来竟是“智圣”

    巫拜斗所饰!

    这位智圣,果然名不虚传,不但工心计,博学兼能,更对自己之布置极具自信心,现在,被他料中了,他单剑飞领着“迷魂倩女”和“瑶台玉女”平平稳稳的掉入他的陷阱中。

    智圣刚才道番话,分析起来,几平无一句,无字不是沦事之言。

    智圣一人之武功,就已经不是他们三小联手所一定能胜稠了,那名“翻译”还有另外那两名“扶桑棋士”自属也是高手无疑,再加楼上楼下如果真有三百多武士围着的,这一仗实在是无从打起。

    另外一点,亦复是实情,楼上地狭人多,且又全是不擅武功之普通人,一旦刀剑并起,这批人首先要碰上一场无妄血灾,别说伤在刀剑下,单是人挤人,人踏人,伤亡下来也就够瞧的了,可是,他能这样听令迷魂倩女陷入敌手吗?当然不能!单剑飞第一个升起的念头,是想将“力勇”两圣被“至翁”谋害的内情说出,以冀取得这位“智圣”之“化敌为友”可是,话从那儿说起呢?说,容易得很,但是,要能收到效果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首先,没有“力勇”两圣的尸体,将很难使“智圣”相信力勇二圣已经死亡。其次,就算智圣相信“力勇”二圣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以三圣之自负,智圣也不太相信至尊翁真的会有那么力胆量。

    当初“力勇”二圣留下来的那封亲笔信函,现在如果能够拿出来,以智圣之智慧,未尝没有一丝希望,但是,当时为了安全起见,它已经给单剑飞毁掉了,如今,他所能够做到的,只有一样:空口说白话。

    单剑飞想想,觉得还是少费口舌的好。

    酒楼上,众人因为听不到智圣的传音,只见智圣低着头,一手执壶,一手擎杯,上身不住弯动,还以为这位扶桑棋士习惯使然,在向单剑飞坚持欢饮,于是一个个跟着起哄,帮着智圣要单剑飞干一杯。不知死活,一至于此单剑飞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迷魂倩女和瑶台玉女虽然听不到智圣在说些什么,但智圣之神态已被二女瞧透几分,当下同时向单剑飞传音问道:“单大哥,这厮怎么回事?”

    单剑飞摇摇头,他向智圣传音道:“尊驾乃武林中之前辈高人,行事怎么如此不光明?

    要想斗斗小爷们,何不换去楼下空旷之处?”

    智圣平静地答道:光明’或‘黑暗’,本人一向很少考虑。俗云:‘黑心救张良’。

    张良不黑心,就不成其为张良,张良为智者之祖,其用心行事自为我辈所宗。本人应敌,素来都是以斗智不斗力,斗力斗勇,是本人另两位兄弟的事。虽然本人单凭武功亦可将你们这些小辈降服,不过,如非必要,照样做了似乎总嫌不太够味。”

    单剑飞见众人吵得不像话,乃抬头先向众人沉声道:“请各位安静,在下跟这位久野先生正在讨论一些问题,喝酒是小事,等有了结果”

    接着又向智圣低低说道:“姓巫的,你的智力足可媲美你的棋力,但你应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这句古话,你的棋输了,便是一个顶好的说明。”

    智圣淡淡答道:“就因为输了棋,我更非要赢回这一场不可,我想看看你在计穷力竭之余,还能耍出什么绝着出来。”

    单剑飞冷冷一笑道:“慈悲和施舍都是富裕人做的事,本身命且不保,尚何暇去顾及他人?巫拜斗,你准备兵刃了!”

    说着,手探衣底,霍地一声抖出七星剑。

    迷魂倩女与瑶台玉女已听清二人后来的这段对答,现见单剑飞亮出七星剑,也分别自袍底将宝剑迅速拔出。

    那个胖胖的张大爷,身躯摇了摇,恰于此时咚的一声倒翻楼板上。

    众人先是一呆,接着群情大哗。单剑飞厉声喝道:“不要闹,自楼梯口一个个下去,此人不是扶桑棋士,你们一乱,只自取伤亡”

    众人魂飞魄散,没命挤着往楼下跑,可是,大群人刚刚挤到楼梯口,先下去的一批,人到楼梯半腰,一阵惊叫,忽又没命的爬了上来。

    “楼下更更不得了!”

    “好多,我的妈呀!”

    “怕不有二三百吧?”

    “人人有刀有剑的,天哪,这,这怎么回事?”

    单剑飞知道,智圣声称楼下有三百名武士围着,这样看来一点也不是恫吓了,怎么办?

    对于其他酒客之下去又上来,智圣始终置之不理,似乎他与算定楼上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正如他的迫敌就范之计划无可修改,无可动摇一般。

    果然,那名,”翻译”和那两名“扶桑棋士”这时也将兵刃亮出来了“翻译”是根铁尺,两名“棋士”一人是支判官笔一人是支如意棍。

    智圣半偏着身躯道:“来,我为你介绍介绍,这三位都是巫某人多年来,形影不离的得力助手,拿尺的这位外号叫‘天剪子’,拿笔的叫决疑客,拿棍的叫观变客,知道智圣的人,应对这‘一子二客’不太耳疏才对。”

    单剑飞暗暗皱眉“一子二客”他见是没有见过,但是,早就听说过了,单剑飞心念电转之间,忽然生出一个计策。

    他向智圣注目道:“你自以为心计过人,可否容许我们兄三个私下计议一番,想个妙法来对付你?”

    智圣傲然‘笑道:“请便!语云:勇不过百,智敌千人假如连三个毛头娃儿都周旋不了,我还称什么智中之圣?”

    单剑飞点点头道:‘好,就这么说!”

    说着,返身将迷魂倩女和瑶台玉女带退三四步,低低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二女听得不住点头,唇角不期然泛出一片笑意;单剑飞与二女计议停当,转身又向席前走来。

    智圣满不在乎地侧目道:“妙计安在?”

    单剑飞轻轻咳了一声,庄容道:“老实告诉你,巫拜斗,你今天这番安排,在你而言,好像是无懈可击,其实,有两件措施,却是大大的不当,就由于这两点小小的疏忽,今天这场智力之战,你已经是注定非败不可了!”

    智圣微哂道:“想用拖延战术是不是?就算我没有看穿好了,那两点,说来消遣消遣也不妨事!”

    单剑飞声色不动地接下去道:“第一,你在通令三百武士包围本楼之前,应该先将楼下闲杂人等驱逐干净。”

    智圣睨视而笑道:“愿闻利弊!”

    单剑飞神秘地笑了一下道:“你只知道你自己带了很多人。有没有想到少侠们也有后援?假如少侠们现在告诉你,少侠们的援兵早已赶到,并且已以各种身份,如酒客啦,店中的伙计啦,大司务啦,诸如此类,分别混杂在你们的武士四周,一旦事发,那些武士首先就要溃不成军,到时候,里应外合,束手就逮者,很可能是你阁下这一点,你相信不相信,你先说!”

    智圣哈哈大笑道:“相信?当然相信了,这叫做‘痴人说梦’,不是吗?”

    单剑飞注视着对方道:“那你是不信了?”

    智圣笑道:“相信,可惜无从清查起,因为武士们一到,楼下闲人,包括店中伙计,即已溜得个不剩,所谓援兵,大概也跟着溜了p巴?哈哈哈哈!”

    单剑飞一呆,似乎相当意外,其实,在心底却感到大大的宽慰,因为,这么一来,等会儿就不担心宝剑伤及无辜了。

    智圣风凉地笑道:“第二点呢?”

    单剑飞故意装成回过神来,哼了一声道:“第二点是你们这次无可救药的一大失策,你们将小侠们三匹马藏去一边,这种做法,实在太蠢”

    智圣愕然一怔,张目道:“谁藏了你们的马匹?”

    迷魂倩女与瑶台玉女自领受了单剑飞的妙计之后,二人于取剑飞和智圣一递一答之际,站立之方向已由并肩向前改成分向东西,长剑高举,背背相抵,智圣自然无暇顾及这些。

    这时,智圣只是忽然想起:怪了,这三个小鬼头自登楼后,即未再下去过,别说他们马匹没有藏起,就是给牵开了,他们又何从得知?再说,他们困身楼上,跟楼外系着的三匹马儿又有作么关系?怪,这废话后必然另有蹊跷。

    智圣疑心一动,赶忙举目向三小观察过去。

    然而,已经迟了。

    单剑飞在解说第二点时,脚下已在碎步后移,智圣凝神思索,正好给予他可趁之机,但见他突然一个倒纵,与二女背肩虞三角形贴紧,三支长剑齐举并下,剑贯真气,剑尖所到之处,楼板洞裂,三条身躯随着劈离之楼板闪电下坠,轰然一声,楼下两武士首当其冲,头破骨折,压成肉酱。

    单剑飞先前不肯马上采取行动,就为了怕伤及楼下酒客或是店中执役人员,所以,他先设词向智圣套问,知道楼下此刻清一色全是神威武士,三人自然没有顾忌了,楼板着地,三人一声大喝,三支剑宛若闪电惊鸿,当者披靡,三人冲出店外,武士人头已然浓落七八颗。

    店外,石桩上,果然正系着他们骑来的那三匹骏马,三人早已取得默契,此刻连招呼也不需要再打,纵身一跃,各取己骑,长剑割断缰绳,脚套革履,一夹马腹,呼溜溜向城外绝尘奔出。

    店外武士虽众,但又哪里是三人的对手?结果,让得快的留下一命,自恃蛮勇,奋身上前,意图拦截者,无不溅血飞尸,成了剑下之鬼。

    等到智圣带着“一子二客”自楼窗中跃身而下,三骑已于街尾消失

    严冬,大雪纷飞。洞庭湖中,一艘快船正运槽疾驶。

    船面上,三名轻裘少年并肩而立,虽然风雪如此之大,但是,三人似乎不耐在舱篷中闲坐,一直眼巴巴的望向远处湖面上隐现的君山山影,仿佛恨不得要插翊飞过去一般。

    由于站立时间过久,三人已被雪花堆成三尊雪人,雪花迷眼,寒风刮面,三人仍毫无所觉。

    终于,君山到达了。

    三人不待船身拢岸,已经同自船头一跃而起,洒落一身雪花,鱼贯奔向里许外的玉帐圣宫。

    玉帐圣宫大门台阶两侧,这时分别站立着两名披着锦绣披风的绝色少女。走在最前面的单剑飞,于看清四女面目之后,不禁微微一呆,脚下也跟着滞顿下来。

    身后的迷魂倩女和瑶台玉女赶上一步,低问道:“怎么了?”

    单剑飞轻声回答道:“圣宫第一道大门,一向由宫中‘花隶’担任守卫,而由‘花奴’担任卫队长,现在那四名女子,系宫中梅、兰、殊、醉四金钗,这四人,尤其是‘清卿梅姬’、,雅卿兰姬’,在宫中之身份均是尊崇无比,说什么也不会轮到她们四个来担任宫门守卫的,我看宫中今天定有什么大事。”

    三人说话之处,约距宫门二三丈之遥,四金钗也早巳看到他们三个来到,但四金钗只认得三人中的单剑飞,虽然四金钗凭着本身经常易钗而弁之经验,以及女人天赋的敏锐感触,已经瞧出述魂倩女和瑶台玉女是女扮男装,然而,她们对迷魂倩女和瑶台玉女却是陌生得很。

    当下由清卿梅姬发问道:“单少侠何为而来?”

    单剑飞上前数步微揖道:“敬烦梅仙子通报一声,在下有事求见玉帐圣母。”

    清卿梅姬平静地道:“明天再来吧。”

    单剑飞愕然道:“为什么?”

    清卿梅姬淡淡答道:“圣母已有金谕,今天不见任何外客!”

    单剑飞未再有所表示,一旁的瑶台玉女已经勃然生怒道:“走,我们闯进去,出了事责任由我一个人负担,我就不相信所谓‘外客’会连自己的师侄女都包括在内!”

    清卿梅姬啊了一声道:“这位原来”

    单剑飞生怕玉女蛮脾气发作,会使四钗下不了台,因此连忙枪在玉女前面,朝清卿梅姬含笑解释道:“事情很紧急,也很重要,只要梅仙子通报一下,在下相信圣母在知悉原委之后,一定不会怪罪四位仙子的。”

    清卿梅姬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先向另外三姬交代道:“三位妹妹偏劳了,愚姊陪这三位进去一趟。”

    接着,转向三小招手道:“随我来吧。”

    梅姬将三小领人宾馆,系座、密喧,并指使馆中婢女泡茶,端果盒,就是不提入内通报之事。

    玉女不耐道:“梅院主,请您先进去说一声好不好?”

    梅姬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道:“请这位楚妹妹原谅,是人报,也得稍微等一会儿,既然肯领你们人宫,自然没有不去通报的理由”

    玉女截住她的话头道:“为何要等?”

    梅姬赔笑道:”因为圣母刻下正在接待另外几位贵宾。”

    玉女眼中一亮,追问道:“都是谁和谁?”.梅姬为难道:“这个”

    玉女抢着代答道:“是不是神威宫派来的?”

    梅姬一怔,脱口道:“你们怎会知道?”

    玉女又问了一句道:“圣母跟来人此刻都在什么地方?”

    梅姬不得不说了,答道:“玫瑰正殿。”

    玉女回头向单剑飞问道:“你认得路吗?”

    单剑飞点点头,玉女起身挥手道:“快,我们马上赶去看看!”

    梅姬欲待拦阻三人已然出室,呆了呆,只好跟在三人身后,也向玫瑰正殿赶来。

    口口口

    玫瑰正殿中,面垂薄纱的玉帐仙子于云殿上居中端坐,身旁分立着雍容艳丽的左右花相“牡丹仙姬”和“芍药仙姬”

    身后侧站着的是那名刻下正取代着“玫瑰圣女”地位的“绿衣花令”

    正殿中间,有一名身披锦绣披风,双目奕奕有神,气派异常沉稳的中年人屹立着,这位神威宫专使,正是该宫前此之“金锦副统领”从他刻下双肩所绣之金线看来,似乎该宫在确定公孙长虹的死讯之后,已将他提升为“金锦正统领”

    金锦统领身后四五步处,分别站立着四名金锦刀剑武士;大概碍于玉帐圣宫禁令之故,四人均未佩剑。

    两边偏殿,一边坐着“雅静掸寿”四金钗,另一边则坐着“野狂索名”四金钗。

    大殿门口-暗,单剑飞、五女、倩女,以及那位梅姬相继悄然进入殿中。不过,玉帐仙子虽然看到了,却仍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凝望着殿下,在聆听着那位神威金锦统领的叙述。

    但听那名金锦统领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关于最后这一点帝君曾一再予以郑重保证。

    帝君说:不论仙子答应与否,他都早向仙子陈明,假如仙子不愿马上决定或回复,他愿延限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之中,七星剑桑大侠将会与以往一样安好无恙桑大侠一身武功依然存在,在目前,只不过暂时被药物所制而已。同时,帝君还说:这种交换条件是不容许,也不可能有着任何欺骗的,为了取得仙子之信任起见,只要仙子一句话,交人的方式,可由仙子指定,仙子尽可先由桑大侠口中证明他自进神威宫,从未受过折辱与伤害,然后再按约履行诺言!”

    大殿中,这是惟一声响,清晰、低沉、有力,这位金锦统的语音一停,大殿立即归入一片可怕的沉寂。

    玉帐仙子端坐不动、不言,甚至连眼光都没挪移一下,仿来人话尚未完,她依然在倾听着一般。

    因此,沉寂继续着

    这种不知将延续到何时的沉寂,没有人能打破,也没有人打破,除了那位专使,或者玉帐仙子本人。

    于是,那位金锦专使只好轻轻一咳,又说道:“帝君这次的要求,仙子不妨再三考虑一番,论内容,实在算不得苛刻,桑大侠虽然尚值壮年,但是,从桑大侠进入神威宫以前的行止表现桑大侠似乎早巳厌弃武事,而仙子您,先后两度威统武林,就就此退隐,不再过问江湖恩怨,未来的武林道士,仍然会有您独特地位,而您留给武林中的印象,也将是永远不可磨灭的,以,帝君说”

    来人扫了云殿上一眼,见主人仍无任何表示,于是又接下说道:“由神威宫泥人接管之后的玉帐圣宫,除了称号改易之外内部人事与组织将不受任何影响。‘玫瑰’女侠仍可充任这儿‘君山副宫’宫主,十二金钗、左右花相、花奴、花隶、一令八玉,以及百花花女,均得职司如旧。这是仙子的心血基业,创建不易,仙子纵然离去,也将必放心不下,这些,帝君都考虑到了,所以,帝君请仙子放心,他与桑大侠没有私人恩怨可言,今天,其所以如此,都不过为了当年一句戏言,他说过:总有一天,南海至尊翁五个宇,要将上面的南海二字拿掉,让他变成至尊翁三个字的!’帝君现在是骑虎难下,为了实现这句自许之官,他不得不先来跟玉帐圣宫打个商量,所谓‘两雄不并立’是也。至于易帜后的玉帐圣宫,除了改事一人之外。可说与先前毫无分别”

    单剑飞说什么也忍受不了,-蓦地一声沉喝道:“住口!”

    盖殿大惊,齐齐循声回首,那位金锦统领于看清单剑飞面目之后,不由得又怒、又惊、又疑地张目道:“是你”

    单剑飞戟指厉斥道:“玉帐圣宫主人碍于身份,可能不屑理你,七星门下,小侠我,可不容你这厮放肆下去,是个识时务的,就马上滚回去,七星门下任杀任剐相信七星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请秦重斌记清楚,迟早会有一天,这就是他的榜样,你这厮如再饶舌,看小侠能不能教训于你!”

    那名金锦统领气得脸孔铁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云殿上突然传下玉帐仙子无比柔和的语音道:“剑飞、卿卿,还有那位什么小妹妹。你们三个人都上来,梅姬退出,回到岗位上去。”

    三小只好依言登上云殿,玉帐仙子吩咐左右花相坐去一边,另命三小于身边坐下,然后转向殿下,缓缓说道:“贵专使能说一说桑云汉当初是怎么样陷入神威宫的吗?”

    金锦统领强自抑下满腔怒火,微微俯身道:“关于这一点,卑座不甚清楚。”

    语音略顿,抬直身躯又道:“不过,帝君已经预计仙子可会问及这个问题,因此帝君交代卑座,说如果仙子问起要卑座仙子回明,这一点,仙子不妨留待将来见面时再问桑大侠本人。”

    玉帐仙子轻轻一哼道:“无非是增加诱迫力量,逼令云解语答应他的条件而已。”

    金锦统领显然对这位玉帐宫主人还怀有几分懔惧,当下连忙愧然躬身道:“这就非卑座所知了。”

    玉帐仙子满殿环扫一眼,转向殿下平静地道:“好,云解语现在就给你答复。”

    来人腰干一下挺直,双目中射出迫切的期待之色,阉殿必死,花令、花相、花姬、花奴、花隶、花女,每一张面孔均由心跳加速而呈现一片苍白。

    单剑飞长身高座,一下子跪在玉帐仙子面前,颤声道:晚辈虽然尚不知道前辈如何决定,但是,如等前辈话说出口那那就嫌迟了,如今,晚辈求您,千千万万,无论如何也应不得,前辈应该知道,这事决非出诸家师之本意”

    玉帐仙子温和地伸出一只手来道:“起来,孩子,云解语年由于太任性,以致做错一件又一件,如今,岁月不留情,它走一个人宝贵的青春,却也为一个人带来更为宝贵的教训

    系血泪滴滴所累积唉放心吧,孩子,我不会再做错什的了。”

    单剑飞安心了,所有的人都安心了,只有那位金锦特使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单剑飞情不自禁地磕头道:“感谢前辈”

    玉帐仙子等单剑飞起身坐定,又朝四下扫了一眼,这才转殿下,朝那位神威宫来使一字字平静地道:“请回复贵帝君,解语答应了!”

    “云解语答应了”短短六个字,不啻平地一声霄,回音嗡嗡,历久不绝,震聋了每一双耳朵,也震麻了每一颗心房,全殿上下,人人木然如痴。

    玉帐仙子顿了顿,续向殿下平静地道:“不过在交出这座玉帐宫的主权之前,有一件事却必须贵使者费心安排一下,就是妾身希望有机会先见桑云汉,想当面听他说几句话,这是贵使者曾经答应了的。”

    既感意外,又感兴奋的金锦来使忙不迭跨上一步躬身道:“可以,可以,随时都可以!”

    玉帐仙子微微一呆道:“随时都可以?”

    殿下那位金锦来使自知口快失言,挣丁挣,只好坦率说出道:“是的,桑大侠刻下已经来到岳阳城中,只要仙子方便,就是现在去,亦无不可。”

    玉帐仙子注视着对方道:“秦重斌这样做,是不是早已算定云解语一定会答应下来?”

    那位金锦来使嗫嚅着道:“这个,这个”

    玉帐仙子深深一叹,乏力地挥挥手道:“好吧,你且退去本宫宾馆安息一宵,明天见过桑云汉之后,我们再定交接之方式和日期,原来今天的:神威宫’主已远非昔日之‘南海至尊翁’可比,就凭他姓秦的这次这份自信力,也就够我云解语心服的了”

    口口口

    雪停了,风也停了,但天空却仍阴沉沉的像块铅板。

    岳阳北城,荒废已久的楚观园中,这时,在陶然小筑前面的雪地上,正背手踯躅着一名青袍中年儒士。

    这名青袍儒士年约四旬出头,五旬不到,长方脸,双眉斜挑,鼻峰挺直,双目霭然有神。他这时似乎正在等候着会见什人,不时停下脚望望园中雪景,偶尔也朝远边的人园口望去一眼,不过,这名儒士仿佛并不因为等人不到而显得焦躁或不宠他的神态,始终都很平静,就像刻下的天气一样,于平静之中稍稍透着几分阴沉之感。

    中年儒士身后不远的小筑门口,静静地垂手站立着两名金锦武士,两名武士神色显得严肃而拘谨,与其说他们站在那里是来了监视这名中年儒士,反不若说成他们是在侍候着这名中年儒土来得更为恰当。因为,照他们间或望去中年儒士时那种敬畏的瞩光看来,中年儒士,如有吩咐,他们定然不会违背,如果中年儒士就这样走出去,相信他们谁也不敢出面干涉的。

    忽然,中年儒士目光一直,面对园门方向停下身来

    园门人口处,这时正鱼贯着走进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穿白衣,上头却蒙着一幅黑色披风的中年佳人;稍后,是一名身披绣锦、气度不凡的中年武士。再后面,则是两名女婢以及一名英俊的青衣少年和两名一衣白、一衣紫的绝色少女。在走至一座业已结冰的水池对面,两婢及少年和少女,同时止步汗前,只有最前面的中年佳人仍然继续绕池向前走去。

    现在,在与中年儒士相隔七八步之处,白衣中年佳人也停下来了

    像冰冻-样,一切都在这一刹那凝结着起来,青袍儒士与白衣佳人相互凝视着,一动不动,久久无言。

    终于中年儒士开口了,他朝白衣佳人点点头,吃力地微笑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么多日子了,但我一点也投有费事便认出了你,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当年的你”白衣佳人微微垂下视线道:“谢谢你!”

    中年儒士轻喟着接下去道:“但我桑云汉,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桑云汉了!”

    白衣佳人缓缓抬起视线道:“我看不出分别何在。”

    中年儒士苦笑了一下,眼光忽然移去水池对面的青衣少年身上,望着,望着,良久突然点点头道:“剑飞,你过来。”

    单剑飞呆了呆,猛奔上前去,扑地拜倒,抱着中年儒士双腿颤呼道:“师父”一语未竟,热泪进涌,顿时泣不成声。

    白衣佳人讶然道:“你?”

    中年儒士淡淡一笑道:“在来岳阳之前,我曾在路上遇到白遵义,他已经将这孩子的一切都告诉我了。”

    白衣佳人更诧异了,又道:“那么”她朝中年儒士身后那两名武士掠了一眼,底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言下之意却甚明显,似说:那么你怎么还会到这里来的呢?就算你一身武功已失,既然遇上了白将白遵义,他能有机会跟你详谈,难道反没有机会去收拾这几名武士不成?

    中年儒士摇摇头道:“我懂你的意思,是我叫他走开的,关于这个,等下再说不迟。”

    说着,忽自袖中取出一支玲珑金剑,托向单剑飞悦容问道:“白遵义说,它是从你身上发现的,是吗?”

    单剑飞含泪点点头,中年儒士神色微黯,喃喃道:“很好,我们父子总算又见面了。”

    白衣佳人大感意外道:“你你们是‘父子’?”

    中年儒士点点头,静静地道:“是的,这就是刚才我说我桑云汉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桑云汉语意所指,云姑娘,我对不起你,还有令姊,我,有过家室了!”

    玉帐仙子半晌无言,忽然抬脸道:“她是谁?目下人在哪里?”

    七里剑移目望去阴沉的天际,缓缓说道:“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女子,至于她的人,恐怕早就变成一堆枯骨了。这事云姑娘与令姊都知道的,我桑云汉,原是弟兄三人,大哥与二哥,均就仕途,而且早已成家,只有我弃文习武,而且长年飘泊在外,那一年,我回到中条山老家,惊闻两位兄长业已于半年前因瘟疫相继去世,两位兄长都汉有留下一男半女,却都在临去世前留下一句话:“老三回来,要他娶妻。”

    玉帐仙子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七星剑叹了口气接下去道:“于是,我毫不考虑的便结了婚,她姓单,是我们邻村的一个贤慧女子,在婚后,我老实告诉她,你现在是我们桑家的人了,将来也许还是我们桑家的功臣,虽然我以前曾经爱过别的女孩子,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现在出门一趟,以半年期,这将是我桑某人最后一次涉足扛湖,半年之后回来,我一定不再出门一步,与你终生厮守,唉唉役有想到那一次是我们之间的生离死别。”

    玉帐仙子忍不住插口问道:“怎么会的呢?”

    七星剑苦笑笑,接着说道:“说实在的,我不知道我出门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如果知道,我就不会出门了。有一天,我游南海某岛,忽然遇着老贼秦重斌,秦重斌这老贼,我一直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那一天遇上,他竟然表示得分外客气,一定要陪我喝两盅,在不便峻拒之下,我顺了他,讵知老贼不怀好意,竟在酒里偷偷下了专门消人功力之‘玄阴化功散’”

    玉帐仙子不禁恨恨切齿道:“好个无耻的老贼!”

    七星剑接下去道:“这种‘玄阴化功散’,可恨就可恨在一旦化人酒中,完全无色、无味,等到你感觉不对,一切都巳太迟了,事发之后,老贼狞笑着对我说::我秦重斌,有志于中原,已非一日,一直放不下心的,便是你老弟跟金风门下那两个丫头,现在,你如果肯安分守己的在我帐下当名清客,我保证不难为你,同样的,这也是你要想保住你桑氏一门不遭灭族血灾的惟一可就之途!””

    七星剑声浪有点颤抖,继续道:“听到灭族两个字,我的心冷了,我桑云汉虽然不惜一死,但我不能让泉下先人骂我不肖,尤其是家兄二人均以桑氏一门之香火寄望于我,我,只有无言屈服。直到这次遇见白将,我才知道我当年竟是上了一次大当!”

    玉帐仙子讶然奇声道:“怎么呢?”

    七星剑叹了口气恨声道:“这次,白将说,在我出门之后约莫八个月光景,他与丁将因为久久不见我去王屋剑室指示上下两册七星剑诀的处理方式,我原说过,七星剑法不能失传,但心录传人之条件和时机,却必须经过慎重考虑方能决定,同时,将来纵收传人,我也不会亲自面授,所以,他们双双赶来中条找我,不意赶来中条我的秘密居处,家中已无一人,仅在我与他们平时逢人不在联络消息的后山石洞中发现一张字纸,那是他们主母留下的,大意谓:这两天附近似有可疑人物在暗中窥视,家中仅老仆弱婢各一人,她已有身孕,怕遭不测,乃悄悄遣散婢仆,携着一包细软及一枚七星剑令出走,他仅知白丁双将住在王屋,却不知如何走法,所以,她预备暂时去往洛阳,希望双将或我回家之后能去洛阳找她。”

    玉帐仙子道:“之后呢?”

    七星剑恨声道:“内人所称之可疑人物,显为老贼所派无疑,而我,也是到这时才明白-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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