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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读小说网 www.wdxsw.com,蛮后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br />     巧心细心,早先回去将换洗的衣服装了一包带了过来,苏令蛮在马车上将那长袄换了,才瓮声道:

    “府中情况如何?”

    “怎么惊动了阿娘?”

    巧心面有郁色,“奴婢与郑妈妈都都瞒得好好的,都是大娘子说漏了嘴,才……”

    “她……?”苏令蛮蓦然想起苏令娴在曲池放的狠话,皱了皱鼻子:“倒像是她的手笔,总弄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这般说来,定州城里我这风声也不大好了?”

    “是,夫人都哭了好几场了。”巧心面有惭色:“都怪奴婢思虑不周。”

    “这不干你的事。大姐姐要找我茬,必是时时刻刻盯着了。只阿娘那里有些麻烦……”苏令蛮揉了揉额头,这些烦心事真是一波赛一波地来。

    “府里现下……怕是不太平。”巧心抬头觑了觑苏令蛮面色:“老爷以夫人教女无方的理由,夺了她管家权,交给了丽姨娘。丽姨娘怕是正春风得意……”

    “这有甚怕的?”苏令蛮满不在乎道:“这家她要当就去当,横竖这管家银子让她自己来!”

    “可,可老爷夺了夫人的嫁妆,也一并交给丽姨娘管了!”

    苏令蛮无语,这事要换做定州城里任一家,做媳妇的都非得闹个翻天覆地不可,但到了阿娘这,估计也只会掉几颗泪。

    罢了,既阿爹这般无义,那也别怪她做女儿的不孝了。

    林木稀疏,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鞋子甫一踩上去便发出沙沙的脆响。

    太阳透过枝头,隐隐绰绰地落在肩头、地上,力道软绵绵的,苏令蛮裹了裹身上的大麾,试图抵御无处不在的寒冷。

    她迷路了。

    这里的每一棵树都长得一般模样,光秃秃的一根树身直挺挺地立着,身处其间,完全辨不清东南西北。而更诡异的是,她一路用障刀刻下的暗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抹去,怎么也找不见。

    “……这林子邪门得很。小的听说,鲁南巷有户人家抄近路去投亲……死相诡异得很,舌头都被割了……”

    心扑通扑通剧烈地似要跳出喉咙口,卢三不久前在林外的表情声音在苏令蛮脑海活了起来,一阵风过,带出鬼哭狼嚎似的低啸,苏令蛮脚步一个不察,踩到一截软绵绵的物事,登时吓得跳了起来:“啊——”

    破音飘在萧瑟无边的林子里,被苏令蛮又迅速闭嘴噎了回去。她拍拍胸脯,待弯腰看到一截布巾式的玩意,扬起一脚就踢得老远,心中愤愤道:“亏刚刚还夸下海口,丢人啊苏阿蛮!”

    这么一打岔,惊恐的情绪就下去了许多。

    她从腰间挂着的鱼皮刀鞘里重新抽出障刀,随手在身边的一棵树杈上划下了一个三叉戟——这是她苏府的标识。随便选了个方向,走直线在第十棵树同样的地方,又刻了个同样的标记。

    一路行去,画了不知多少棵树,可只要一个转身,再回去,那标识就立马消失不见了。

    苏令蛮想起儿时郑妈妈讲过的“鬼打墙”,浑身不由打了个摆子。

    暮色悄悄笼罩住这片寂无人声的林子,白天不见动静的窸窸窣窣声渐渐起来了。到底是个小娘子,便不信这怪力乱神之事,心底也不由发起毛来。

    “呱——呱——呱——”

    她悚然回头,一排黑色的鸟影从天际一闪而逝,“是乌鸦啊。”苏令蛮呼了口气,拍拍手,鼻尖却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酒味。

    这味道极其特别,吸一口,让人清醒,再吸一口,却又仿佛陷入迷醉。

    苏令蛮嗅着鼻子,循着酒味传来之处蹑手蹑足地走去,宽胖的身材丝毫不影响其灵活,竟是一点声响都未露出来。

    “谁?!——”

    一道清冽的嗓音从暗处传来,苏令蛮不觉停下了脚步,这个声音太特别——她认得。

    前方幢幢暗影里,一道身影隐入暗处,苏令蛮透过晦暗的月色,只能看到长长的一截树影。她直接走了出来,将头脸整个露在月色下,举起了双手:

    “定州从司簿二女苏令蛮,见过恩公。”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毕竟这般的体型相貌亦不常见,低声道:“从司簿?鄂国公府旁支?”

    这话音放得极低,放在平时自是听不清,可夜色清寂,凉风递送,苏令蛮愣是听到了,点头笑嘻嘻道:“正是,恩公知道我苏府?”

    她的热情,并未感染到暗处的身影。

    两人之间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苏令蛮试探着往那去了几步:“恩公?恩公?”

    “莫叫我恩公,举手之劳罢了。”

    对方的态度很冷,苏令蛮还未靠近,便能感觉出其浑身洋溢着的不快和拒绝。她识趣地停了下来,讪讪道:“恩公不知名姓,阿蛮不知如何称呼,故此才冒犯了。只此地邪门,可否容阿蛮在此歇息一晚?”

    胖乎乎的小娘子手足无措地站在林中,胡服的下摆不知沾了什么东西,略显狼狈。清微目光移开,沉声道:“可。”

    苏令蛮立时便欢呼了一声,寻了处干净的地方,捡了些枯草叶子厚厚铺了一层,靠着树干便坐了下来,梨花白被安在身侧,往不远处拱了拱手:“多谢恩公。”

    枯叶打着转落了下来。

    苏令蛮觑了一眼过去,只能隐约看到黑衣郎君班支着腿靠在树干上,幕篱被摘了下来,随意地放着。

    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腿间,一身黑的境况下,露出的手白得几乎透明,像上好的羊脂白玉;黑黢黢的酒葫芦在手掌间对比分明。

    浓烈的酒香,几乎要将空气都醉了去。

    她很肯定,这酒必是要比那梨花白还好上十倍,劳累了一天的肚腹瞬间雷鸣似的叫了起来,此起彼伏,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令蛮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嗫嚅道:“恩公,对不住,阿蛮一天未进食,实在是……”丢人,忒丢人!

    从暗处丢来一团油纸包,这回冰凉的语声里隐隐透着一股笑意:“吃吧,莫饿瘦了。”

    ——饿瘦了?

    这是嘲笑……吧?!

    苏令蛮本只有脸红,这下是从头到脚都快冒烟了,她情愿再被退婚一百次,不,千次!极度的窘迫随着熏然的酒香,又渐渐平复了下来。

    苏令蛮捡起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块馕饼,夹着一层卤好的酱牛肉,一口咬下去,竟还有些温热。浓郁的酱汁在嘴里弥漫开,对饿了一整日的她而言,简直是万两黄金都不换的美味。

    “多谢恩公。”

    “唔。”

    这回这冷郎君终于肯高抬贵口地搭理了一声,苏令蛮美滋滋地开了一坛梨花白,就酒吃饼,只觉人生快意,一整日的紧张都松散了下来。

    “恩公也是来寻麇谷居士的?”

    苏令蛮嗅着空气里的香气,扁扁嘴也不要人回答:“本来阿蛮还觉着,梨花白尚算不错,可与恩公的酒一比,那简直是明珠与瓦砾,麇谷居士必是看不上了。”

    “哎哟,好酒好酒!杨小子,你倒是好享受——”

    随着一阵“桀桀桀”的笑声,一道青衣身影自远处而来,老者佝偻着背,一道鹰钩鼻在月色下勾勒出深深的沟壑,一看便是不好想与的,见到苏令蛮眉头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妇人?!”

    苏令蛮登时一个激灵,诞着脸道:“可是麇谷居士?”

    麇谷居士面色铁青,挥袖道:“晦气!”

    苏护的怒喝,对苏令蛮来说,并不比一只苍蝇振翅的声音更大。她视若无睹地走过苏护,却被吴氏扯住了她的宽袖,“阿蛮,别乱来。”

    苏令蛮安静地看着这一世可怜只学会了委曲求全的女人,脸比旁边刚刚粉饰过的墙更白:“阿娘,你也要阻止我?”

    吴氏与她的眼神一触,不知怎的心里一颤,怔怔然收回手,“阿娘,阿娘不是那个意思。你年纪小还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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