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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叹了一口气,星君接着说道:“从前,也总有人赞我用兵如神,以致百战百胜,实在是言过其实了。天地万物,生于阴阳,成于五行。阴阳极之有逆,五行旺之有变,逆则由生至死,变则由成至败。我亦不脱阴阳,不出五行,岂会有胜无败哉?昔年,那最后一仗便是大败而归,直弄得羽翼尽折,平生之志没了可托付之人,终日抱憾至今。”

    听星君所言,枚泉知其意,却不晓其事,便不好就事开解,自己亦非善言之人,只得沉默以对。贪狼星君却又忽然笑了笑,与枚泉说道:“你刚得胜归来,本应庆贺高兴,却陪我在此长吁短叹,说来倒是我的罪过了。”

    听贪狼星君如此说,枚泉明白其意,便顺水推舟换了个话,问道:“那师先生觉着眼下局面如何?”

    贪狼星君一边整了整衣袖,一边答道:“敌众我寡,眼下自是不好。只是目下已可看出,来敌各家并不齐心,当是各有盘算。故而,后面若再遇着来敌,便不要只去想好打不好打。当先摸清是哪家来敌,与另几家亲密如何,纵是来敌可打可胜,亦须想明是否须必打之,可否避之,甚或能否阴与其结一时之约。”

    枚泉听后,却苦笑了两声,说道:“师先生好大手笔,只怕旁人跟不上步子,转不过弯去。”

    贪狼星君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亦是无奈得很,好些时候啊,光说透道理还是无用,偏不愿听,听了也不服。专爱逞着自己那点小聪明,想着大小便宜占尽,当别人统是傻子。对敌如此,对友亦是如此,对家里的穷亲戚更是如此。但凡似这般小器的,一朝家里失了火,穷亲戚不来救人,友不帮着救火,红了眼的敌更是瞅准机会,冒着一身火也要打劫一番。那时,自家命丧火海不说,攒下的家当要么烧成灰,要么被搬进别家屋院,到头来人财两空罢了。”

    枚泉知道星君话里另有所指,只是仍不晓其意,便不好接话。贪狼星君见状,又笑了笑,说道:“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只是话虽如此,当真遇着不如意了,牢骚还是要发。满腹的牢骚强自憋着,当心撑坏了肚皮。”

    言罢,趁着队伍开拔前的少许空暇,贪狼星君请枚泉作陪,四处走走看看。枚泉自然愿意,出了营帐后,便引着贪狼星君各处指点观看,并解答其疑问。

    话分两头,九大队这边已将中央营帐所下之令告知各小队,大面上也做布置安排。接了大队来的消息,邬忧便立刻让戌甲整齐小队,自己则去清点及归拢用度之物。二人并行,前后大致弄清眼下境况到底如何。先说人手,原先就未满编,前时为阻击来敌,又伤了一半,其中一人甚至进了黄泉车。为照顾伤者,除汤季师兄外,还得再分派一人专司其护卫及协助,这样再减去两人,还能打的便只剩寥寥几人了。再说用度之物如何,比之人手状况,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各类灵药多少还有些,却也不是刻意省下不用,只因次次都以少打多,还多是正面硬拼。激战之时,纵然服食了灵药,也无暇周天调息,以使药性发作。若药性迟迟不发作,而滞留于体内,便会有损于脏腑,反而不美。只有诸如镇痛生肌膏之类的外用伤药用去最多,之前小队分散突围之时,戌甲还曾以掌火助汤季炼制过一些。前番激战过后,先前剩余的连带大队分发的一起又用了大半,往后若寻着空闲,汤季还要领着戌甲再炼制一些备用。至于说为何先前不带些预备着,乃是因外用药多为粉或糊状,不似内服药那般以蜜蜡、糊精等封住了药性,若炼制好后却久置不用,则药性会挥发大半,故入谷之前并未预备太多成药,却带了不少所须药材,以备临时炼制之用。也亏得队中有他二人在,比之多数小队而言,此小队的状况一直都要略好些。那些因故损了药学弟子的小队多半一战之后,便会被耗得缺人乏力,只能被撤换下来。至于符篆就所剩无几了,即便眼下小队里是只邬忧与戌甲二人来分,每人也各分不到几张,还都是遮息或防护之用。若是大队那里不分发一些,别处也搞不来的话,再想以术法击敌,便只能纯靠掐诀来施展。此于激战之时,显然大为不利。无奈邬忧也曾去大队问过,得知那边的符篆亦剩得不多,预备紧要时刻再用,只能空手而归。为此,邬忧与戌甲还将小队众人召集至一处,商议后面如何将打法变上一变,以应对此状况,可终究是没能议出个可用的法子来。

    人、物清点完毕之后,小队又休整片刻,便跟着原先身后的一支小队朝目标地疾行前进。因是抢着赶插间隙,整个大队前后一刻也不得停。凡尚能自己走的都须背着或是抬着伤者,邬忧小队能走的人稍多,还帮其他小队背了两个。等到了红沟那里,先期到的已有序过去了大半,按着大队给的排序,邬忧小队等待了几刻,也搭着绳索越过了红沟。队伍整个过来之后,先集结在一处隐蔽地方,等待中央营帐那边下令。小队这边,将人、物清点齐了后,邬忧去到大队那边议事,戌甲留在原地。又来回察看一遍之后,戌甲盘腿坐下,正要调息片刻,却看见忘兮朝自己走来。

    摊手示意其坐下后,戌甲先问道:“身子疗治得怎样了?”

    忘兮伸了伸拳头,说道:“本就无甚大碍,只是些皮外伤罢了。倒是戌甲哥上次伤得重,后面又一直无暇调理,这会儿觉着怎么样了?”

    戌甲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说一点没事,那是假话。这全身上下时不时地会隐隐作痛,腹丹之内常觉近乎干涸,灵气流转于经脉亦是愈加地滞塞。有时是真想一个人寻个僻静之处,打坐调息个三日三夜才痛快舒服。”

    吐纳了一口气,戌甲接着问道:“找我有事要问么?”

    忘兮点了点头,又靠近些,才小声问道:“刚才我被身后小队借去帮忙,不经意间却察觉到架设绳索的那些人连同过红沟用的绳索一齐不见了。戌甲哥,是我多心了还是真有什么?”

    戌甲一面看着忘兮,一面在心里琢磨。可单凭忘兮这三两句话,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只得摇了摇头,说道:“被你一问,我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不知该如何回你。这事你不要再到处去说,等邬忧回来,我再听听他如何见解。想来应该不止你一人能察觉到此,可所及之处却一直未闻流言在传,这里面怕是还别有乾坤。”

    又聊了几句,为免耽误戌甲调息,忘兮便起身离开了。戌甲微微皱眉,望向身后红沟方向。片刻之后,转回身子,摇头并轻叹一声,接着闭上双眼,开始调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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