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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莞心中窝火，索性一翻身坐上他的胸膛，不管不顾的扒他的睡衣扣子：“这可是夫妻义务，你不跟我做，娶我做什么？”
他不作声，也不去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儿。
还不够他适应她这个妻子，适应她的身份？
乔莞咬咬嘴唇，委屈地嗫嚅着：“已经半年了，还不够？”
他不提原因，只是轻描淡写的道：“莞莞，我需要一点时间。”
乔莞瞪大眼：“为什么？”
傅天琅沉默许久，视线落在她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才闭眸道：“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你骗人。”乔莞娇嗔，胡乱摸索的小手也越发过分，“琅哥，你难道不喜欢小孩子吗？难道不想家里多个小子四处乱跑，热热闹闹吗？”
“我累了。”他不悦的眯起眼，乔万春想要儿子，他却偏偏不想让他得逞。
可她刚触上他的皮肤，立即被人扣住。
“琅哥，阿爸前几天才问我的肚子有没有动静……”她小声的道，小手悄悄探入他的睡衣下摆。
这不合情理啊。
乔莞不听，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能将她冷在一旁，一冷就是半年？
胡闹？
“莞莞。”傅天琅蓦的睁眼，一把握住她四处作乱的手，“别胡闹。”
于是她用力的嗅了嗅，蹭了蹭，得寸进尺的要钻入他怀抱。
挣扎许久，乔莞终于抱住了她梦寐以求的胳膊，二人共躺在一张床上，而对于她的触碰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至少不会像刚开始一样的将她推开。
“嗯。”他没有看她，阖上眼目养神。
“琅哥。”她掀开被子，乖乖的拱入她身侧。
乔莞鬼鬼祟祟的看他一眼，慢吞吞的爬进床的内侧。
两人一前一后的洗澡，随后和衣睡觉。
她跟着傅天琅上楼，见他没有一回家就往书房里钻，眼睛登时一亮，屁颠颠的又跟回了房间。
“早点睡。”
随着窗外的霓虹映入车厢，她敲敲松了口气。
听着刹车声，乔莞从梦里醒来，而回头一看，上官秋已经不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傅家门口停下。
她百无聊赖，撑着下颚贴在玻璃窗上，许是真累了，竟然在情敌的视线下沉沉睡去。
之后傅天琅直接取了车，而瞧着一起上车的上官秋，乔莞醋意十足的坐上了副驾驶位，但她坐归坐，当两人聊起生意上的细节时，却一点也插不上嘴。
她的男人是旁人可以随便觊觎的么？
乔莞这个小醋包在生气，若不是碍于傅天琅在场，说不定已经放出小鬼教训她了。
嚼吧嚼吧，随后充满敌意的望着上官秋。
“等你呀！”她笑眯眯的又凑近他半分，可他不肯吃，她只能塞回自己嘴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傅天琅没有动作，仅是微眯起眼帘，光是由眸中映出的寒气便令她止住了动作。
乔莞被冷惯了，早已百度不清，不管他态度如何疏离，依旧笑眯眯的凑上前：“吃吗？这家店的肉丸子可香了。”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他轻叹，抬手拍去她头上、肩上的积雪，偏冷的语气就像正面对的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琅哥！”乔莞站起身，抱着一碗肉丸子朝他跑去。
“莞莞。”傅天琅淡淡的开口，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却令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凉。
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必定不会长久。
打量许久，上官秋在心中下了结论。
上官秋留意到傅天琅仿佛浸了雪般冷峻的侧脸，心中暗喜，到底是个乡下丫头，不识大体，明明顶着傅夫人的身份，却在门口旁若无人的吃垃圾食品，这一幕若是无良媒体拍了去，隔天登上报纸杂志，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就在白茫茫的的背景中，乔莞两手捧着一碗麻辣烫，蹲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姿势不太雅观，但她也不怕丢了面子，只是偶尔被冻得哆嗦两下，低头捞肉丸吃。
傅天琅不作声，目光笔直的射向前方。
发现男人突然停下了步子，上官秋缓缓抬眼，随即吃惊的道：“那是傅夫人？”
而当傅天琅与上官秋谈完合作细节，从会所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颗蜷缩在门口阶梯上的“白球”……
晚上九点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雪，密密匝匝的往下掉，覆上道路两旁的树杈，光秃秃一片显得格外可怜。
——
烂泥上不去天，她守在地底下等他总行吧，不管他会不会飞，至少他现在是她的丈夫，他们还有结婚证呢……
乔莞摸摸鼻子，跟着沈芊芊出了会所，但她没有上沈芊芊的车，而是在门口等着。
而在那块她永远到不了的地方，等着另一片高贵的白云，云和云才是佳配，混着一块土岂不是乱套了吗？
就像白云和污泥，他们高高在上，她却是块土生土长的烂泥，白云因为一时失意流落民间，恰好被这块烂泥捡了便宜，她或许可以跟他到天涯海角，却永远回不去专属于他的天际……
而让一直闷闷不乐的其实是刚才看到的一幕，男人一身黑衣，女人一席白裙，并肩而行的背影，真是极为相配，无论气质还是家室，又或者那个她始终融不进的世界……
她当然对他有信心，哪怕两人的回忆不复存在，但傅天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的，至少在两人没有离婚之前，他不会背叛她，不管是身还是心……
乔莞“嗯”了一声，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他消失的方向。
“傅先生公务繁忙，和上官小姐也许只是生意上的伙伴，你不要太担心。”沈芊芊安慰道，“况且傅先生对你又多好，当年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要对他有点信心。”
直到他们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她收回手。
“琅哥……”乔莞一眼不咋的望着他和上官秋的背影，到最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劳。”傅天琅冲对方点点头。
“不用，莞莞坐我的车就行，傅先生你放心，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家。”沈芊芊说道。
傅天琅皱起眉：“我叫司机接你。”
“芊芊生日，我陪她庆祝。”她刚喝了点酒，脑袋还有些晕乎，说起话来也是无精打采。
而乔莞听着傅天琅介绍自己，脸色也是一变，一颗心又凉了下来，只因他介绍她的语气与陌生人无异。
说白了，她没把乔莞放在眼里。
审视完毕后，上官秋笑容更深，一瓶上等的红酒与路边随处可见的散装白酒，二者之间没有半点可比性，就像她们两人，也没有可比性。
对于傅天琅有家室一事，上官秋虽早有耳闻，可她没想到如此出色的男人会这样一个妻子，她上下打量乔莞，平心而论，傅天琅这个乡下妻子五官还算精致，但气质不行，顶多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清粥小菜，说实话是配不上他的。
此话一出，两个女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我的妻子。”傅天琅淡淡的道。
“这位是？”她礼貌一笑，美丽的容颜灼痛了乔莞的眼。
乔莞脚抖得厉害，就跟扎了根似的走不动，直到上官秋施施然上前。
“先回去。”睨着微光，傅天琅轻轻垂眸，眉宇间虽然算不得温柔，却也比对待陌生人时好上太多。
这话乔莞没问，问了她也不懂，关于乔琅之外的世界，她一概不知。
什么公事？
对于她质问的语气，傅天琅面色沉了沉，说道：“公事。”
乔莞死死盯着他：“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乔莞？”傅天琅丢下女伴上前，看一眼赵灵几人，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但今儿个对象换成她老公，她当即红了眼眶。
假如她不认识他们，也许也会像旁人一样的赞叹两声，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什么样的萝卜配什么样的坑。
乔莞本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瞧，可入眼的仍是一双天作之合。
她刚和赵灵他们在会所内泡玩温泉，这会儿刚要回去，还没走出大门呢，就瞧到她老公跟别的女人一起进门。
不过这份“炫目”落在乔莞眼里，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疼。
两人并肩而行，门童又是一声叹息，真是一双璧人，如此出色的男女配成一对，得多炫目啊。
上官秋唇畔含笑，她向来喜欢挑战，越是不可能的人，她就越有兴趣。
真是个冷淡的男人。
两人目光撞上，男人沉稳的点头，越过她往会所里走。
“傅总。”上官秋盈盈一笑，外人眼中的女强人却在遇到“对的人”时，展现出了温柔婉约的一面。
好有压迫感的一个男人，明明他看上去极为年轻，浑身的气度却像开一个久经世事的成熟男人，不过是一个眼神便能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门童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随着另一边的车门打开，上官秋笑容得体的转过身，目光与刚下车的男人对上。
三年前毕业于马里兰大学，获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上官秋一回国便当上SBK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并且创造了相当出色的成绩。
上官秋凤眸一扫，扬唇微笑，其实在过人的外貌下，她无论是学历还是家事都不容小觑。
门童小小的惊叹了一声，后退两步方便对方下车。
这是上官家的千金，虽然脂粉未施，唯有发丝轻轻挽起，可肤白貌美，无论是体态亦或是气质，都令人惊艳不已。
穿着制服的门童恭敬的拉开车门，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车子开得很稳，直到另一个刹车，在会所门前停下。
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入了这片地带。
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匆匆，城市的夜晚呈现的是一派繁华的景象，宛如置身于一片灯火的海洋般，华丽、冶艳，轻易令人迷失与沦陷。
晚上八点。
——
乔莞“噗嗤”笑出声，掩着嘴，笑得十分畅快。
程安乐：“……”
赵灵眼也不抬：“仆人。”
程安乐“切”的一声：“是什么？”
赵灵眯起眼：“他不是。”
程安乐挑起眉，打趣的道：“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
赵灵磕着瓜子，冷哼一声：“甩不开。”
如今这只僵尸穿上人穿的衣服，戴了美瞳，看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异，只除了……特别粘人。
“你怎么又把他带来了？”程安乐瞥一眼赵灵身旁的金瞳僵尸。
程安乐来得最晚，听说毕业后女承父业，独自一人担起了整个社团，而且最近也有漂白的趋势。
“这家私人会所是我爸爸名下的产业，里面的温泉不错，吃过饭我们可以去泡一泡。”沈芊芊笑得很甜，明明是个富家小姐，为人却十分低调，连个像样的生日宴也没办，只约了几个要好的闺蜜静悄悄的度过。
沈芊芊笑眯眯的收下，算起来，几人距离上回的毕业典礼，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谢谢。”
“生日快乐。”
赵灵也是一早就到了，刚去了一趟厕所，跟在乔莞身后进门。
“乔小姐，这边请。”侍者低眉顺目的将她带至一处包厢，刚进门，头一个入眼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沈芊芊。
“叮”的一声，从电梯出来后，迎面的是一堵玻璃门，她看着侍者按下感应板，随即跟在他身后通过这道门，一层层往里走，进到一个豪华的大厅，硕大的吊灯悬挂于顶上，色泽晶莹剔透。
乔莞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刚从计程车上下来，便看到急匆匆迎上来的侍者，她点头礼貌的一笑，跟在他身后进门。
几日后，乔莞收拾收拾自己去了一家私人会所。
——
乔莞望着那扇冷冰冰的门板，一颗心绷得紧紧的，原本浓浓的睡意也一扫而空，之后她整宿的望着天花板，哪怕到天际大白，她的男人也没有回来。
“你先睡，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他不看她，轻轻的带上了门。
“去哪？”她忍了又忍，见他披上外套打算出门，连忙拦下。
她不常生气，平时若是用这种强调说话，傅天琅会好好的哄一哄她，可如今却只是最后看她一眼，起身下床。
乔莞不太自然的笑道：“我不是说了么？可你不信呐，既然不信，问我做什么？”
“你不肯说就算了。”
傅天琅看着他，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仍是摇头：“不管你信不信，她已经死了，不久之前我才送她过了奈何桥。”
傅天琅看她半晌，说：“方叔几乎等了她大半生，如果你有她的消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乔莞想了想，垂着脑袋不吭气。
这么说来，她怪错了方叔？
原来在当年金玲出走之后，方德生曾前往她老家寻人，可惜耗时三年也遍寻不到佳人踪迹最终只能放弃，不过也许是缘分到了，在回傅家的途中，遇上一名被遗弃在路边的男孩，也就是现在的方致远。
此言一出，房中登时恢复了安静。
傅天琅沉默良久：“致远是他的养子，严格上讲，方叔除了除了金玲并没有令娶他人。”
对于这个儿子，乔莞之前见过几次，听说在加拿大成了家，工作和收入都不错，也一直不同意父亲回傅家帮佣，来劝了几次，可老人不听，心中始终惦记着傅爷子的恩情，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乔莞正往手上呵气，听了这话又愣了下：“他不是有个三十好几的儿子吗？”
傅天琅松开她的手，看她吃疼的揉着红红的皮肉，说道：“方叔并没有娶妻生子。”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回头望他，轻声答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方叔既然已经娶妻生子，那么金玲与他再无相干，我实在弄不清楚他为什么非得回去找她。”
可刚一动弹，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而且握住她的力道可一点不轻，紧紧的锢着，甚至锢住了一圈红印。
她扯过被子打算把头蒙起来，今晚替赵灵收鬼的时候跳上跳下可累死她了，她困得紧，什么方德生，什么金玲，她才不管，她只想睡觉。
不信就不信吧。
一番话说完，乔莞舔了舔唇角，看了看傅天琅，又看了看墙头的挂钟，虽然他还是那张死人脸，但她本能的就是知道他不信，不信她的说辞，觉得她瞎编。
乔莞连叹三声，只能把在地府遇到金玲，并且送她投胎的事给他说了一遍，边说边留意他的表情，可惜这男人一直板着一张棺材脸，她实在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唉……唉……唉……
不知僵持多久。
他眉宇中泛着寒意：“你说。”
知道老公生气，乔莞当即怂了下来，咕哝着道：“你问来作甚，说了你又不信。”
有那么一瞬间，气氛似乎冻结了。
傅天琅眯起眼，眸中已然浮出不悦。
“什么信呀？”她略带惊讶的摇头，随后左瞧瞧右瞧瞧，就是不肯认账。
“金玲的信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乔莞愣了下：“什么事？”
“嗯。”他坐直身，背靠床头，“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吵醒你了？”她垂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的往他身上扫，这种情况若换在两年以前，她晚归肯定是要被罚的，可如今情况不同，他根本不会管她的行踪，也不曾对她有过什么要求，今日之所以会破天荒的等她，肯定是有事。
乔莞觉得气氛不对，规规矩矩的从他身上爬下来，两手交叠的坐到一旁。
他没睡，而是在等她？
明明是午夜三点，他既然躺在床上肯定是已经睡下了，可如今定定望着她的眼眸，里面非但没有睡醒的迷蒙，反倒一片清明。
晕黄的灯光渐渐染上他的脸，乔莞吓得抬眼，目光与他对上。
“回来了？”一道低哑的嗓音在耳畔想起。
可这回跟以往不同，刚上床就像踩到了什么，直到床头灯被摁亮，灯光咋现的刹那，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她老公身上。
没人的时候她喜欢躺傅天琅睡过的位置，嗅一嗅他枕间的气息，这样自己会睡得特别踏实。
房间里昏昏暗暗的没有开灯，她心想傅天琅一定还在公司，于是累得扔了背包，澡也不洗的爬上床。
方叔一走，整间别墅似乎更空了，过于安静的房子里总有种死寂的感觉。
她掏出钥匙开门。
今晚，乔莞协助赵灵收了一只恶鬼，回到傅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
未免方叔伤心过度，影响身体，才一直捂着不说。
傅天琅一语不发的坐了许久，其实他曾经透过傅家的人脉替他寻过金玲，但收到的消息却是这个女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方德生感激涕零：“少爷，当年如果没有老爷，我一早饿死街头，你们父子俩都是好人，假如能找到小玲，我会带她回来，若此生与她无缘，你们的恩情，恐怕得来世再报。”
傅天琅一听，皱紧了眉头：“既然你坚持，我找几个人陪你。”
方德生面色登时一变，摇头：“没有，不过我打算先去她老家打听打听。”
傅天琅搁下笔：“她在信中向你透露了住址？”
“小玲……小玲还活着。”他指尖发颤，激动得又哭又笑，“她不怪我，还祈求我的原谅……这个傻姑娘，怎么这么傻，明明是我有眼无珠，不分好歹，她居然从没怪过我，我……我……少爷，我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小玲一起度过余生，既然她不怪我，我想去找她。”
方德生则两眼发光，颤巍巍的取出那封黄皮信封。
“为什么要走？”傅天琅抬眸，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本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就像方德生再喜欢金玲也能令娶他人一样，可谁知还不到一周，方德生便将行李收拾妥当，前往书房向傅天琅告别。
乔莞在门边站了许久，想想已经走过奈何桥的金玲，摇摇头走了。
隔日，方叔收到这封信时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好几次乔莞路过他门边，隐约的能听到房内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
说完也不敢看他，目不斜视的下楼埋头疾走，好在他并没有阻拦。
“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乔莞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瞧，讪讪一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捂好。
傅天琅眯起眼，冰冷的的目光落在她胀鼓鼓的口袋。
她笑笑，边笑边擦额头上的冷汗：“没什么。”
“你在做什么？”男人凌厉的气息不时的往她身上刮过，刮得乔莞禁不住的后退了两步。
也不知傅天琅在门边站了多久，沐浴在晨光中的面孔没有半点表情，清冷的线条尤为冷硬，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盯得乔莞暗暗打了个哆嗦。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她揣着怀中的书信打算去附近邮寄，可谁知在出门的时候，一道犀利犹如刀刃的视线射上了她的脑门。
其实乔莞并不是第一次给人送信，当初缺钱的时候她就干过一阵子，而鬼民的字迹阳间人凡人肉眼自然见不得，对此她只能找来笔墨，照着临摹，好在她熟能生巧，一番书写下来与原件的相似度能高达九成。
干活，干活！
乔莞咕哝一声，将信封与布袋揣入兜里，抱着木牌慢吞吞的回了阴市。
郑叔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顺手丢给她两块木牌：“别偷懒，还有两只阴魂等着投胎。”
乔莞搔搔脑袋，摇头。
“这个女人你认识？”郑叔见她摇头晃脑的赖在河边不肯走，多嘴问了一句。
乔莞望着那女人一仰头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取出怀中的信封，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股阴风吹得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几只鬼鸟站在树顶，扇着翅膀，发出“嘎嘎”的凄厉叫声。
忘川河边。
——
金玲眼睛一亮，苦笑道：“我虽然家境贫寒，但也没有欠人恩情的习惯，这些钱不多，大人就当还我一个心愿，收下吧。”
“信——我可以替你送，但这些钱你收回去吧。”乔莞长叹一声，怪自己心软，又一次惹麻烦上身。
“我……”金玲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这点钱请不起鬼头，可她只有这么多。
与她对视片刻，乔莞搔了搔下巴：“你这点钱恐怕连酆都城的鬼头都请不起。”
“鬼差大人，这里是我这几年积攒下的所有积蓄，不知你可否看在这碗馄饨面还有这些钱的份上，替我给德生送一封信？”金玲满眼哀求。
“哐当哐当”是零碎的硬纸币敲上木桌的闷响。
她拉开袋口的绳索，而后小心翼翼的将里头的鬼币倒在桌子上。
金玲失落的低下头，沉默了良久之后，又弯腰翻箱倒柜的取出一个破布包子。
“但规矩就是规矩，我只是个小小的阴司，做不得主，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你跟我去吧，莫要误了时辰。”乔莞将瓷碗递回给她，声音很轻。
金玲抬眸，眼中浮出几许期冀。
“你是个可怜人。”乔莞低头说道，“我很同情你。”
他倒好，把人赶走之后自己心安理得的娶妻生子，也不知正有一个女人眼巴巴的在地府等着他。
乔莞捧着一碗馄饨边吃边听，越往下对方德生这人越发的不待见起来。
可谁知船开到半路却遇上意外，整船人无一生还，自然也包括她……
几年过去，金玲知道自己心里还惦记着方德生，于是二话不说的上路，打算回京城寻他。
不过是一个消息，重新燃起了金玲的希望，他既然来找她，那么说不定已经原谅了她，假如这次回去他未娶，她未嫁，两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金玲的长相不错，几年下来，倒也不乏追求者，但她心中念着方德生，即使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也不曾点头应允过任何一个人，直到四年以后她回到位于安徽的老家，透过街坊邻居才知道其实在早前方德生曾经过来寻过她。
自此她心灰意冷，只能背井离乡去了，辗转去过几个城市，都以卖馄饨面为生。
可他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一味的将她赶走。
方德生什么都好，但思想过于迂腐和保守，而她既然做了这么份工作其实已经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只想在走之前与他解释清楚，之后道别。
可也许是她太过天真，一次接待客人的时候被原配当场捉奸，此后金玲接客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她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在乎的只有方德生，可当她趁着天黑之际去傅家找他时，等来的却是他无情的驱赶。
那段日子可谓黑暗至极，但她全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做，想着再过两年，等到欠债还清，她再存一笔积蓄交给方德生，两人离开傅家做点小生意，开馄饨铺也好，怎样都好，只要过得开心，再苦再累又有什么关系？
金父从木架上摔下来，被一根铁条扎穿了他的肺，好在送去医院之后救了回来，可面对可观的医药费和后期的治疗费，金玲一个小女人能有什么办法？知道方德生也无能为力，她只能瞒着他在一个龟公的介绍下，鬼使神差的做起皮肉生意。
两个年轻人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金父再反对也无可奈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无奈方德生无父无母，自小被傅家爷爷捡回，此后一直留在傅家帮工，论身世，金玲的父亲自然是看不上他的，于是两人便瞒着金爸偷偷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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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莞心中窝火，索性一翻身坐上他的胸膛，不管不顾的扒他的睡衣扣子：“这可是夫妻义务，你不跟我做，娶我做什么？”
他不作声，也不去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儿。
还不够他适应她这个妻子，适应她的身份？
乔莞咬咬嘴唇，委屈地嗫嚅着：“已经半年了，还不够？”
他不提原因，只是轻描淡写的道：“莞莞，我需要一点时间。”
乔莞瞪大眼：“为什么？”
傅天琅沉默许久，视线落在她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才闭眸道：“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你骗人。”乔莞娇嗔，胡乱摸索的小手也越发过分，“琅哥，你难道不喜欢小孩子吗？难道不想家里多个小子四处乱跑，热热闹闹吗？”
“我累了。”他不悦的眯起眼，乔万春想要儿子，他却偏偏不想让他得逞。
可她刚触上他的皮肤，立即被人扣住。
“琅哥，阿爸前几天才问我的肚子有没有动静……”她小声的道，小手悄悄探入他的睡衣下摆。
这不合情理啊。
乔莞不听，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能将她冷在一旁，一冷就是半年？
胡闹？
“莞莞。”傅天琅蓦的睁眼，一把握住她四处作乱的手，“别胡闹。”
于是她用力的嗅了嗅，蹭了蹭，得寸进尺的要钻入他怀抱。
挣扎许久，乔莞终于抱住了她梦寐以求的胳膊，二人共躺在一张床上，而对于她的触碰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至少不会像刚开始一样的将她推开。
“嗯。”他没有看她，阖上眼目养神。
“琅哥。”她掀开被子，乖乖的拱入她身侧。
乔莞鬼鬼祟祟的看他一眼，慢吞吞的爬进床的内侧。
两人一前一后的洗澡，随后和衣睡觉。
她跟着傅天琅上楼，见他没有一回家就往书房里钻，眼睛登时一亮，屁颠颠的又跟回了房间。
“早点睡。”
随着窗外的霓虹映入车厢，她敲敲松了口气。
听着刹车声，乔莞从梦里醒来，而回头一看，上官秋已经不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傅家门口停下。
她百无聊赖，撑着下颚贴在玻璃窗上，许是真累了，竟然在情敌的视线下沉沉睡去。
之后傅天琅直接取了车，而瞧着一起上车的上官秋，乔莞醋意十足的坐上了副驾驶位，但她坐归坐，当两人聊起生意上的细节时，却一点也插不上嘴。
她的男人是旁人可以随便觊觎的么？
乔莞这个小醋包在生气，若不是碍于傅天琅在场，说不定已经放出小鬼教训她了。
嚼吧嚼吧，随后充满敌意的望着上官秋。
“等你呀！”她笑眯眯的又凑近他半分，可他不肯吃，她只能塞回自己嘴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傅天琅没有动作，仅是微眯起眼帘，光是由眸中映出的寒气便令她止住了动作。
乔莞被冷惯了，早已百度不清，不管他态度如何疏离，依旧笑眯眯的凑上前：“吃吗？这家店的肉丸子可香了。”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他轻叹，抬手拍去她头上、肩上的积雪，偏冷的语气就像正面对的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琅哥！”乔莞站起身，抱着一碗肉丸子朝他跑去。
“莞莞。”傅天琅淡淡的开口，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却令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凉。
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必定不会长久。
打量许久，上官秋在心中下了结论。
上官秋留意到傅天琅仿佛浸了雪般冷峻的侧脸，心中暗喜，到底是个乡下丫头，不识大体，明明顶着傅夫人的身份，却在门口旁若无人的吃垃圾食品，这一幕若是无良媒体拍了去，隔天登上报纸杂志，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就在白茫茫的的背景中，乔莞两手捧着一碗麻辣烫，蹲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姿势不太雅观，但她也不怕丢了面子，只是偶尔被冻得哆嗦两下，低头捞肉丸吃。
傅天琅不作声，目光笔直的射向前方。
发现男人突然停下了步子，上官秋缓缓抬眼，随即吃惊的道：“那是傅夫人？”
而当傅天琅与上官秋谈完合作细节，从会所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颗蜷缩在门口阶梯上的“白球”……
晚上九点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雪，密密匝匝的往下掉，覆上道路两旁的树杈，光秃秃一片显得格外可怜。
——
烂泥上不去天，她守在地底下等他总行吧，不管他会不会飞，至少他现在是她的丈夫，他们还有结婚证呢……
乔莞摸摸鼻子，跟着沈芊芊出了会所，但她没有上沈芊芊的车，而是在门口等着。
而在那块她永远到不了的地方，等着另一片高贵的白云，云和云才是佳配，混着一块土岂不是乱套了吗？
就像白云和污泥，他们高高在上，她却是块土生土长的烂泥，白云因为一时失意流落民间，恰好被这块烂泥捡了便宜，她或许可以跟他到天涯海角，却永远回不去专属于他的天际……
而让一直闷闷不乐的其实是刚才看到的一幕，男人一身黑衣，女人一席白裙，并肩而行的背影，真是极为相配，无论气质还是家室，又或者那个她始终融不进的世界……
她当然对他有信心，哪怕两人的回忆不复存在，但傅天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的，至少在两人没有离婚之前，他不会背叛她，不管是身还是心……
乔莞“嗯”了一声，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他消失的方向。
“傅先生公务繁忙，和上官小姐也许只是生意上的伙伴，你不要太担心。”沈芊芊安慰道，“况且傅先生对你又多好，当年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要对他有点信心。”
直到他们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她收回手。
“琅哥……”乔莞一眼不咋的望着他和上官秋的背影，到最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劳。”傅天琅冲对方点点头。
“不用，莞莞坐我的车就行，傅先生你放心，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家。”沈芊芊说道。
傅天琅皱起眉：“我叫司机接你。”
“芊芊生日，我陪她庆祝。”她刚喝了点酒，脑袋还有些晕乎，说起话来也是无精打采。
而乔莞听着傅天琅介绍自己，脸色也是一变，一颗心又凉了下来，只因他介绍她的语气与陌生人无异。
说白了，她没把乔莞放在眼里。
审视完毕后，上官秋笑容更深，一瓶上等的红酒与路边随处可见的散装白酒，二者之间没有半点可比性，就像她们两人，也没有可比性。
对于傅天琅有家室一事，上官秋虽早有耳闻，可她没想到如此出色的男人会这样一个妻子，她上下打量乔莞，平心而论，傅天琅这个乡下妻子五官还算精致，但气质不行，顶多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清粥小菜，说实话是配不上他的。
此话一出，两个女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我的妻子。”傅天琅淡淡的道。
“这位是？”她礼貌一笑，美丽的容颜灼痛了乔莞的眼。
乔莞脚抖得厉害，就跟扎了根似的走不动，直到上官秋施施然上前。
“先回去。”睨着微光，傅天琅轻轻垂眸，眉宇间虽然算不得温柔，却也比对待陌生人时好上太多。
这话乔莞没问，问了她也不懂，关于乔琅之外的世界，她一概不知。
什么公事？
对于她质问的语气，傅天琅面色沉了沉，说道：“公事。”
乔莞死死盯着他：“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乔莞？”傅天琅丢下女伴上前，看一眼赵灵几人，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但今儿个对象换成她老公，她当即红了眼眶。
假如她不认识他们，也许也会像旁人一样的赞叹两声，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什么样的萝卜配什么样的坑。
乔莞本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瞧，可入眼的仍是一双天作之合。
她刚和赵灵他们在会所内泡玩温泉，这会儿刚要回去，还没走出大门呢，就瞧到她老公跟别的女人一起进门。
不过这份“炫目”落在乔莞眼里，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疼。
两人并肩而行，门童又是一声叹息，真是一双璧人，如此出色的男女配成一对，得多炫目啊。
上官秋唇畔含笑，她向来喜欢挑战，越是不可能的人，她就越有兴趣。
真是个冷淡的男人。
两人目光撞上，男人沉稳的点头，越过她往会所里走。
“傅总。”上官秋盈盈一笑，外人眼中的女强人却在遇到“对的人”时，展现出了温柔婉约的一面。
好有压迫感的一个男人，明明他看上去极为年轻，浑身的气度却像开一个久经世事的成熟男人，不过是一个眼神便能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门童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随着另一边的车门打开，上官秋笑容得体的转过身，目光与刚下车的男人对上。
三年前毕业于马里兰大学，获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上官秋一回国便当上SBK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并且创造了相当出色的成绩。
上官秋凤眸一扫，扬唇微笑，其实在过人的外貌下，她无论是学历还是家事都不容小觑。
门童小小的惊叹了一声，后退两步方便对方下车。
这是上官家的千金，虽然脂粉未施，唯有发丝轻轻挽起，可肤白貌美，无论是体态亦或是气质，都令人惊艳不已。
穿着制服的门童恭敬的拉开车门，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车子开得很稳，直到另一个刹车，在会所门前停下。
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入了这片地带。
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匆匆，城市的夜晚呈现的是一派繁华的景象，宛如置身于一片灯火的海洋般，华丽、冶艳，轻易令人迷失与沦陷。
晚上八点。
——
乔莞“噗嗤”笑出声，掩着嘴，笑得十分畅快。
程安乐：“……”
赵灵眼也不抬：“仆人。”
程安乐“切”的一声：“是什么？”
赵灵眯起眼：“他不是。”
程安乐挑起眉，打趣的道：“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
赵灵磕着瓜子，冷哼一声：“甩不开。”
如今这只僵尸穿上人穿的衣服，戴了美瞳，看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异，只除了……特别粘人。
“你怎么又把他带来了？”程安乐瞥一眼赵灵身旁的金瞳僵尸。
程安乐来得最晚，听说毕业后女承父业，独自一人担起了整个社团，而且最近也有漂白的趋势。
“这家私人会所是我爸爸名下的产业，里面的温泉不错，吃过饭我们可以去泡一泡。”沈芊芊笑得很甜，明明是个富家小姐，为人却十分低调，连个像样的生日宴也没办，只约了几个要好的闺蜜静悄悄的度过。
沈芊芊笑眯眯的收下，算起来，几人距离上回的毕业典礼，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谢谢。”
“生日快乐。”
赵灵也是一早就到了，刚去了一趟厕所，跟在乔莞身后进门。
“乔小姐，这边请。”侍者低眉顺目的将她带至一处包厢，刚进门，头一个入眼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沈芊芊。
“叮”的一声，从电梯出来后，迎面的是一堵玻璃门，她看着侍者按下感应板，随即跟在他身后通过这道门，一层层往里走，进到一个豪华的大厅，硕大的吊灯悬挂于顶上，色泽晶莹剔透。
乔莞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刚从计程车上下来，便看到急匆匆迎上来的侍者，她点头礼貌的一笑，跟在他身后进门。
几日后，乔莞收拾收拾自己去了一家私人会所。
——
乔莞望着那扇冷冰冰的门板，一颗心绷得紧紧的，原本浓浓的睡意也一扫而空，之后她整宿的望着天花板，哪怕到天际大白，她的男人也没有回来。
“你先睡，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他不看她，轻轻的带上了门。
“去哪？”她忍了又忍，见他披上外套打算出门，连忙拦下。
她不常生气，平时若是用这种强调说话，傅天琅会好好的哄一哄她，可如今却只是最后看她一眼，起身下床。
乔莞不太自然的笑道：“我不是说了么？可你不信呐，既然不信，问我做什么？”
“你不肯说就算了。”
傅天琅看着他，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仍是摇头：“不管你信不信，她已经死了，不久之前我才送她过了奈何桥。”
傅天琅看她半晌，说：“方叔几乎等了她大半生，如果你有她的消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乔莞想了想，垂着脑袋不吭气。
这么说来，她怪错了方叔？
原来在当年金玲出走之后，方德生曾前往她老家寻人，可惜耗时三年也遍寻不到佳人踪迹最终只能放弃，不过也许是缘分到了，在回傅家的途中，遇上一名被遗弃在路边的男孩，也就是现在的方致远。
此言一出，房中登时恢复了安静。
傅天琅沉默良久：“致远是他的养子，严格上讲，方叔除了除了金玲并没有令娶他人。”
对于这个儿子，乔莞之前见过几次，听说在加拿大成了家，工作和收入都不错，也一直不同意父亲回傅家帮佣，来劝了几次，可老人不听，心中始终惦记着傅爷子的恩情，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乔莞正往手上呵气，听了这话又愣了下：“他不是有个三十好几的儿子吗？”
傅天琅松开她的手，看她吃疼的揉着红红的皮肉，说道：“方叔并没有娶妻生子。”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回头望他，轻声答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方叔既然已经娶妻生子，那么金玲与他再无相干，我实在弄不清楚他为什么非得回去找她。”
可刚一动弹，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而且握住她的力道可一点不轻，紧紧的锢着，甚至锢住了一圈红印。
她扯过被子打算把头蒙起来，今晚替赵灵收鬼的时候跳上跳下可累死她了，她困得紧，什么方德生，什么金玲，她才不管，她只想睡觉。
不信就不信吧。
一番话说完，乔莞舔了舔唇角，看了看傅天琅，又看了看墙头的挂钟，虽然他还是那张死人脸，但她本能的就是知道他不信，不信她的说辞，觉得她瞎编。
乔莞连叹三声，只能把在地府遇到金玲，并且送她投胎的事给他说了一遍，边说边留意他的表情，可惜这男人一直板着一张棺材脸，她实在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唉……唉……唉……
不知僵持多久。
他眉宇中泛着寒意：“你说。”
知道老公生气，乔莞当即怂了下来，咕哝着道：“你问来作甚，说了你又不信。”
有那么一瞬间，气氛似乎冻结了。
傅天琅眯起眼，眸中已然浮出不悦。
“什么信呀？”她略带惊讶的摇头，随后左瞧瞧右瞧瞧，就是不肯认账。
“金玲的信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乔莞愣了下：“什么事？”
“嗯。”他坐直身，背靠床头，“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吵醒你了？”她垂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的往他身上扫，这种情况若换在两年以前，她晚归肯定是要被罚的，可如今情况不同，他根本不会管她的行踪，也不曾对她有过什么要求，今日之所以会破天荒的等她，肯定是有事。
乔莞觉得气氛不对，规规矩矩的从他身上爬下来，两手交叠的坐到一旁。
他没睡，而是在等她？
明明是午夜三点，他既然躺在床上肯定是已经睡下了，可如今定定望着她的眼眸，里面非但没有睡醒的迷蒙，反倒一片清明。
晕黄的灯光渐渐染上他的脸，乔莞吓得抬眼，目光与他对上。
“回来了？”一道低哑的嗓音在耳畔想起。
可这回跟以往不同，刚上床就像踩到了什么，直到床头灯被摁亮，灯光咋现的刹那，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她老公身上。
没人的时候她喜欢躺傅天琅睡过的位置，嗅一嗅他枕间的气息，这样自己会睡得特别踏实。
房间里昏昏暗暗的没有开灯，她心想傅天琅一定还在公司，于是累得扔了背包，澡也不洗的爬上床。
方叔一走，整间别墅似乎更空了，过于安静的房子里总有种死寂的感觉。
她掏出钥匙开门。
今晚，乔莞协助赵灵收了一只恶鬼，回到傅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
未免方叔伤心过度，影响身体，才一直捂着不说。
傅天琅一语不发的坐了许久，其实他曾经透过傅家的人脉替他寻过金玲，但收到的消息却是这个女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方德生感激涕零：“少爷，当年如果没有老爷，我一早饿死街头，你们父子俩都是好人，假如能找到小玲，我会带她回来，若此生与她无缘，你们的恩情，恐怕得来世再报。”
傅天琅一听，皱紧了眉头：“既然你坚持，我找几个人陪你。”
方德生面色登时一变，摇头：“没有，不过我打算先去她老家打听打听。”
傅天琅搁下笔：“她在信中向你透露了住址？”
“小玲……小玲还活着。”他指尖发颤，激动得又哭又笑，“她不怪我，还祈求我的原谅……这个傻姑娘，怎么这么傻，明明是我有眼无珠，不分好歹，她居然从没怪过我，我……我……少爷，我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小玲一起度过余生，既然她不怪我，我想去找她。”
方德生则两眼发光，颤巍巍的取出那封黄皮信封。
“为什么要走？”傅天琅抬眸，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本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就像方德生再喜欢金玲也能令娶他人一样，可谁知还不到一周，方德生便将行李收拾妥当，前往书房向傅天琅告别。
乔莞在门边站了许久，想想已经走过奈何桥的金玲，摇摇头走了。
隔日，方叔收到这封信时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好几次乔莞路过他门边，隐约的能听到房内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
说完也不敢看他，目不斜视的下楼埋头疾走，好在他并没有阻拦。
“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乔莞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瞧，讪讪一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捂好。
傅天琅眯起眼，冰冷的的目光落在她胀鼓鼓的口袋。
她笑笑，边笑边擦额头上的冷汗：“没什么。”
“你在做什么？”男人凌厉的气息不时的往她身上刮过，刮得乔莞禁不住的后退了两步。
也不知傅天琅在门边站了多久，沐浴在晨光中的面孔没有半点表情，清冷的线条尤为冷硬，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盯得乔莞暗暗打了个哆嗦。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她揣着怀中的书信打算去附近邮寄，可谁知在出门的时候，一道犀利犹如刀刃的视线射上了她的脑门。
其实乔莞并不是第一次给人送信，当初缺钱的时候她就干过一阵子，而鬼民的字迹阳间人凡人肉眼自然见不得，对此她只能找来笔墨，照着临摹，好在她熟能生巧，一番书写下来与原件的相似度能高达九成。
干活，干活！
乔莞咕哝一声，将信封与布袋揣入兜里，抱着木牌慢吞吞的回了阴市。
郑叔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顺手丢给她两块木牌：“别偷懒，还有两只阴魂等着投胎。”
乔莞搔搔脑袋，摇头。
“这个女人你认识？”郑叔见她摇头晃脑的赖在河边不肯走，多嘴问了一句。
乔莞望着那女人一仰头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取出怀中的信封，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股阴风吹得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几只鬼鸟站在树顶，扇着翅膀，发出“嘎嘎”的凄厉叫声。
忘川河边。
——
金玲眼睛一亮，苦笑道：“我虽然家境贫寒，但也没有欠人恩情的习惯，这些钱不多，大人就当还我一个心愿，收下吧。”
“信——我可以替你送，但这些钱你收回去吧。”乔莞长叹一声，怪自己心软，又一次惹麻烦上身。
“我……”金玲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这点钱请不起鬼头，可她只有这么多。
与她对视片刻，乔莞搔了搔下巴：“你这点钱恐怕连酆都城的鬼头都请不起。”
“鬼差大人，这里是我这几年积攒下的所有积蓄，不知你可否看在这碗馄饨面还有这些钱的份上，替我给德生送一封信？”金玲满眼哀求。
“哐当哐当”是零碎的硬纸币敲上木桌的闷响。
她拉开袋口的绳索，而后小心翼翼的将里头的鬼币倒在桌子上。
金玲失落的低下头，沉默了良久之后，又弯腰翻箱倒柜的取出一个破布包子。
“但规矩就是规矩，我只是个小小的阴司，做不得主，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你跟我去吧，莫要误了时辰。”乔莞将瓷碗递回给她，声音很轻。
金玲抬眸，眼中浮出几许期冀。
“你是个可怜人。”乔莞低头说道，“我很同情你。”
他倒好，把人赶走之后自己心安理得的娶妻生子，也不知正有一个女人眼巴巴的在地府等着他。
乔莞捧着一碗馄饨边吃边听，越往下对方德生这人越发的不待见起来。
可谁知船开到半路却遇上意外，整船人无一生还，自然也包括她……
几年过去，金玲知道自己心里还惦记着方德生，于是二话不说的上路，打算回京城寻他。
不过是一个消息，重新燃起了金玲的希望，他既然来找她，那么说不定已经原谅了她，假如这次回去他未娶，她未嫁，两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金玲的长相不错，几年下来，倒也不乏追求者，但她心中念着方德生，即使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也不曾点头应允过任何一个人，直到四年以后她回到位于安徽的老家，透过街坊邻居才知道其实在早前方德生曾经过来寻过她。
自此她心灰意冷，只能背井离乡去了，辗转去过几个城市，都以卖馄饨面为生。
可他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一味的将她赶走。
方德生什么都好，但思想过于迂腐和保守，而她既然做了这么份工作其实已经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只想在走之前与他解释清楚，之后道别。
可也许是她太过天真，一次接待客人的时候被原配当场捉奸，此后金玲接客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她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在乎的只有方德生，可当她趁着天黑之际去傅家找他时，等来的却是他无情的驱赶。
那段日子可谓黑暗至极，但她全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做，想着再过两年，等到欠债还清，她再存一笔积蓄交给方德生，两人离开傅家做点小生意，开馄饨铺也好，怎样都好，只要过得开心，再苦再累又有什么关系？
金父从木架上摔下来，被一根铁条扎穿了他的肺，好在送去医院之后救了回来，可面对可观的医药费和后期的治疗费，金玲一个小女人能有什么办法？知道方德生也无能为力，她只能瞒着他在一个龟公的介绍下，鬼使神差的做起皮肉生意。
两个年轻人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金父再反对也无可奈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无奈方德生无父无母，自小被傅家爷爷捡回，此后一直留在傅家帮工，论身世，金玲的父亲自然是看不上他的，于是两人便瞒着金爸偷偷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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